折青居中植着松柏和翠竹,冬雪覆在上面,苍翠浮霜,别有一番韵致。
院门敞开着,沈觅一进去便看到越棠正站在正屋门前。
听到门边的动静,越棠转过身,看到沈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一瞬,这满院景致似乎都活了过来。
昨晚越棠在沈觅面前哭了一场,她也算刷了好一把亲密度,此时小少年乖巧又安静,一看到她却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殿下!”
越棠今日换上崭新的竹青色校服,他周身被阳光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仿若一尊白玉雕琢成的小像,一笑便是琉璃生光。
沈觅看到这样灿烂的笑容,也随着弯了弯眉眼。
看到这样烂漫的小少年,谁能不心情轻松?
越棠轻快地沿着卵石步道走过来,停在沈觅身边,仰头看她。
他脸上淤青轻了些,眼中满是欣喜和孺慕。
越棠正要弯身行礼,沈觅抬手扶了他一把,温声道:“日后都免了。”
越棠先是一愣,眼睛又亮了些,点了点头。
沈觅这次长了教训,时刻记着越棠还病着,此刻一有机会,就立刻问道:“早上用药了吗?”
越棠乖巧点头。
“用过了,多谢清晏殿下。”
沈觅将手炉放到越棠手中,抬手放在越棠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少年肌肤柔凉,高烧已然退了。
越棠似乎不习惯被人这样关心,此时愣愣地站着不动,任沈觅又是塞手炉又是摸额头。
又乖又可爱,就像沈觅曾经养过的猫咪,不熟时软绵绵任她又揉又撸,可怜又乖顺,熟了之后,时时刻刻要趴在她身上蹭在她掌心。
开局虽然有个意外,但任务居然是前所未有的顺利。
越棠捧着手炉,抿着唇笑,他仰头看她,吴地口音又软又糯:“殿下,今日还有早课,越棠来找殿下辞行。”
书院半个月休息三日,今日仍需要上课。
沈觅看越棠拆下了头上包扎的细布,皱了皱眉。
昨日刚被人打成那样,最后甚至摔得昏过去,又连夜发了高烧,今日还想去听课,小越棠也太好学了。
“养养病,休息一两日也好。”
越棠皱着眉,认真摇了摇头。
“课业很重的,越棠不敢缺课。”
按照越棠过去在书院中的情况,缺了课便很难补上。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她在,怎么也不会让他落下课程。
沈觅斟酌着想要劝他休息一日,但是看到小越棠坚定的模样,只能无奈妥协。
现在的越棠根本无需她引导,他本身就足够端方了。
随他了。
沈觅点头,“那便去吧。”
越棠眼睛一弯,笑着“嗯”了一声,又小心翼翼道:“殿下,我申时末散学,我……可以过来取一下药包吗?”
许是觉得自己要求太多,越棠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沈觅好心救下他又请了大夫,就连他昨日失态也不责怪。
已经很好了,他不该继续索取旁的。
越棠低落下来。
可是没有药,他若病情反复,便真的会病倒。
沈觅毫不在意地点头。
“可以啊,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越棠惊喜地抬眸看她。
沈觅失笑。
越棠小时候也太好懂了。
尽管表情不算丰富,可心里想什么都写在眼睛里。
只是本来想留下越棠的,让他在自己身边也方便护着,出于没有名头,沈觅也只好作罢。
昨日的一场风波,书院中的学子见怪不怪。
过去也不是没见过越棠被同行的南朝人欺负,同一间书斋的不是富贵子弟便是权宦人家,大都装聋作哑明哲保身,今日换成薛二、段英二人不来上课,同窗也只是小范围讨论了下片刻。
看来清晏公主来书院一事暂时还没有传扬开来。
越棠从后门走到后排自己的位置上。
桌面上摆放着半截镇纸,砚台合在桌上,墨迹布满半个桌面,几本书也被撒上了墨汁。
往日见到这副狼藉,越棠只安静地一点点清理干净,这日,他看了一会儿,才着手整理,却也只擦净了一半桌面,随后便捧着沈觅给他的手炉安安静静看书。
余下的便只能等到散学后,他再独自整理。
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
尽管是以求学的名义留在书院,但上课沈觅是不可能上课的,读了两辈子书,这一世那么高的自由度,她绝对不可能再去上课了。
越棠一走,沈觅便埋在房中补觉,等到傍晚,申时已过一刻,越棠还迟迟不过来。
沈觅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有点忧虑。
越棠总不能接连两日被人欺负吧。
天色越发昏暗,却仍不见人来。
谨慎起见,沈觅还是穿上外衫往外走。
越棠如今性情好、为人也善良,沈觅想一早就防着他长歪。只要能按照现在的样子长大,他怎么也不可能走上前世的路。
出了折青居,沈觅先去南朝人所在的书斋找人。
熹山书院学子皆有自己单人斋舍,晚上可在自己房中温书,食斋就在斋舍旁边,越棠一散学就应当去折青居,之后再去用晚饭直接回斋舍,也省得绕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