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英忽然有些不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段英拧紧了眉,挺直了背,正要出声,越棠抬手按过他身上几处穴位,薛二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同样被敲击了几处后,顿时不能言语,身体酸软下来。
越棠此前从来没有对他们动过手……
段英和薛二都以为他不会武。
越棠低头看了看微红的手指关节,白皙的手指修长,关节处是淡淡的粉色,从皮肉下透出来,宛如淡粉桃花。
他眼中蔓开淡淡的厌倦。
稍微使力一些,便又会像这样泛红。
他没有看瘫软下来的两人一眼,垂眸从楼梯口旁的盆栽中取了一颗石子,便走下楼。
酒窖旁守着两个人,越棠抬手将这枚石子投向其中一人颈间。
那人揉了揉脖子,困意蓦然排山倒海而来,他伸手招了招另一旁那人,道:“我太困了,换个人来……”
话没说完,就睡倒过去,另一人低声骂了一句,拖着这人先往后院走。
越棠举步上楼,将薛二段英两人拖到酒窖中,摆成坐在桌前的模样。
酒窖对面窗户上的琉璃摆件更大了些,聚出来的光线呈细小的一点。
段英说不出话,全身瘫软,他瞪大了眼睛,却没等来越棠在他手足无力时的任何反击,除了封住他们穴位,越棠甚至没有任何伤害性的动作。
他还以为越棠要把过去他们对他做的都还回来。
可越是不知道越棠要做什么,段英就越不安。
越棠站在窗前,看着悬挂的琉璃,淡淡道:“就看你们运气怎么样了。”
无法言语不能行动的两人伏在桌面上,越棠没有看他们的神情,甚至没有多加理会,直接绕过他们,走出了酒窖。
本来就是顺手而为。
关上房门,越棠不急不慢走回到二楼楼梯口,一旁的围栏外江景浩荡,芦苇丛横生,远处仅有寥寥人烟。
千金楼下有十数名黑衣卫,越棠看到江校尉,坐回轮椅,思索了一会儿。
沈觅从不让人跟着他,甚至小厮也是新买来只听从他的,沈觅不会知道他做过什么。
他早就看过了柳含章带来的书院周围地形图,此时千金楼附近的地形、道路、店铺皆在脑海中掠过。
徐年终于找到了柳含章,两人往楼梯口而来,看到越棠后正要过来,却见一缕黑烟飘上。
越棠就在楼梯口,他顺着黑烟往下看了看。
酒窖中忽然传来一声爆裂的响声,一缕火舌探了出来。
越棠淡淡移开目光。
看来他们运气真不好。
柳含章惊声道:“越棠!”
越棠对徐年道:“酒窖失火了,快去告知殿下。”
徐年慌张点头,当即往楼上跑。
柳含章立即扶住轮椅道:“你不方便,我带你走!”
越棠看了看柳含章,柳含章一脸关切做不得假,火势就要起来,柳含章也忘不了带着他一起离开。
他只笑了笑,道:“你快去找人救火。”
柳含章皱眉道:“我背你,我们一起。”
越棠看到黑烟渐浓,逐渐引起了人注意。
他慢慢站起来,柳含章一愣,瞬间惊喜地拔高了声音:“你的腿好了?”
越棠笑了笑,道:“我不放心殿下,你快去找人救火,我去通知楼下的江校尉。”
柳含章一听,立即点头,来不及思索越棠究竟什么时候恢复的,便立即依言去挨个拍开雅间房门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楼梯处,围栏下空无人烟,越棠将轮椅推了下去。
江面蓦然溅起一大片水波,在赛舟的鼓声和高起的水波中,这动静甚至没能吸引旁人注意。
火势迅速蔓延开来,越棠沿着楼梯下楼,解开身上绛红锦衣,扔进了火海中央。
布料一碰到火舌,便立即将其卷进火焰中央,绛红色立即变成漆黑一片。
看到最后一点衣料在火中看不出原来面貌,越棠抬眸,看了看高处。
隔着两层楼,他看不到沈觅。
这样就好。
来来往往救火的人越来越多,越棠往一旁伸手,蹭上一层灰,又抹到脸上,迅速将身上白色中衣弄满灰尘。
融入人群中便再难以辨别出他。
越棠快速翻窗离开千金楼。
千金楼外,一个老翁推车要出百物街。
越棠回头看了看富丽繁华的千金楼。
虽然是场大火,可是沈觅的安全不必担忧,她身边的高手自会护好她。
也无暇顾及他。
面前车水马龙,车流不息,越棠心情骤然一松,仿佛生来便有的沉疴瞬间移除。
他眼前忽然眩晕了一瞬。
他只是……
太过高兴。
越棠能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面前老翁吃力地推着车,越棠扬起唇角,如慕容祁一般笑容热情又开朗,道:“我帮您将车推出去吧?”
老翁连声感谢,看到越棠灰尘下的肌肤雪白,他笑着拿出一个多余的斗笠,慈祥道:“虽然还是春日,但太阳高了,还是容易晒伤,小公子也戴着挡一挡。”
越棠笑着接过。
他帮着老翁推另一边,两人如同大街上一对普普通通的爷孙,戴着同样款式的斗笠,慢慢远离失火的千金楼,离开百物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