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觅直接从越棠手中顺过油纸伞,撑在两人头顶,另一只手屈在身前抱着手炉。
越棠按住要滑下肩头的鹤氅,轻轻皱了一下眉。
“我不冷。”
沈觅道:“穿好。”
有一种冷,是殿下觉得你冷。
越棠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过身看向沈觅的眼眸带着笑意,清透又柔软。
沈觅两颊带着自然的红晕,气色很好,确实一点也不冷。
越棠听话地将鹤氅系好,便随着沈觅折身走回不远处的马车。
还是看到越棠让人心情舒快。
又听话又乖巧。
沈觅唇边自然地勾着浅笑,看着越棠披好鹤氅,便将另一只手中的手炉递到越棠身前。
“暖一暖。”
越棠经常在沈觅进宫后,等在她入宫的门边。冬日时,他等到沈觅从宫中出来,便适时地递上温度正好的手炉,道:“暖一暖。”
今日沈觅闲着出来散心接他回家,也十分自然地对他说:“暖一暖。”
越棠眸底温软,伸手去接手炉。
沈觅握着手炉一端,越棠却只轻轻将手托在手炉下方。
他眉眼清澈又柔和,却难得坚持道:“一起。”
沈觅一愣。
这是要做什么?
已经走到马车前,车夫放下脚凳,在众人上方撑起了进到车厢中的伞,沈觅提起裙角,有些不明就里地先上了马车。
越棠跟在她后面,她一手朝后,越棠便一手在前,一起捧着一只手炉。
云霏看得直皱眉。
那日看越棠还有些惊艳,没想到还是和原来一样,在殿下面前就一改人前,甚至更黏殿下。
心底吐槽了两句,云霏紧接着也上了马车。
远处。
顾微澜在他的马车前站定。
他看到沈觅为越棠撑伞,到了马车下,又朝着他伸手。
越棠也将手伸了过去。
两个人衣袖靠在一起,看不清衣袖下,只能看到,他们衣袖上了车还没有分开。
沈觅回眸去看越棠的眼神疑惑又宽容。
就算知道越棠的逾越,却还是没有拒绝他。
那么纵容,那么温柔。
枝头雪落下,在地上碎成一片。
等到公主府的马车远去,顾微澜踏上脚凳,回眸看了眼沈觅驻足过的雪地。
他眼中满是柔情地盯着那几处脚印。
“阿庚。”
“去将她脚下踩到的雪……收给我。”
-
公主府的马车车厢很宽敞,坐下三个人仍然留着不小的空间。
解下外面罩着的狐裘鹤氅放到身旁,车厢中的炭盆烧得暖意融融。
沈觅一只手中还捧着手炉。
越棠坐在她身旁不远处,垂眸双手捧着暖炉的另一边。
越棠长睫低垂,他睫毛很长,极为浓密又微微上翘,刚刚好的弧度让他在垂着眼眸时,便显地十足地柔顺。
他抽出一只手,将手套摘下。
黑色的面料被拉开,露出雪白的手背,白皙和漆黑的映衬下,他手指的每一下轻轻动作都格外清晰。
沈觅看着他的手,强行将自己视线移到一边,能离越棠多远就多远。
这个时候,她要少看越棠。
她正要将手收回来,道:“你自己拿着。”
越棠拉住了她的手。
袖底,他那双手将她的手和手炉一起捧住。
他手指手掌都冰凉。
沈觅缩了一下,皱紧眉,“怎么那么冷?”
越棠看着沈觅,坚持道:“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所以殿下不能直接将手炉给我,若殿下不用,那我也不用了。”
“……”
沈觅一时间无言以对。
冷不该自己两只手抱着手炉好好暖吗?拉着她做什么!她又不冷!
沈觅无语地看着越棠。
广袖能将手炉和两人的手都遮住,袖底,越棠轻轻将手挪开,只占着一半,另一半还是留着给沈觅,目光坚持。
云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两人瞧了一眼。
冬季衣袖总是稍长一些的,沈觅和越棠两人衣袖靠着,袖底不知道在做什么。
云霏看着两人浑身都不自在。
越棠还是坚持,非要在袖底和她一起,沈觅有些气。
“越棠,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云霏看着两人,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沈觅更气了。
她没有立刻说话。
听到沈觅面带愠色叫他越棠,越棠一愣,慢慢将手收回来。
他抿了一下唇,沈觅看到他手指局促地屈起,沉默不语着垂下长睫。
安静又听话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还不说。
云霏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这个越棠和她那天看到的越棠不是同一个人吧!
一定不是!
不然那天她心底的尊敬和惊艳,难道是给眼前这个只会撒娇的越棠的?
这必然不可能!
她立即站起来走去门边,注意到沈觅的目光,扯出个笑容,道:“我去找刘叔说些事儿。”
言罢,立刻掀开车帘到车辕上和车夫老刘并肩坐着。
里面真不是她能待的!
云霏一走,沈觅直接将手炉塞到越棠手中,声音强硬道:“又委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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