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出现在正屋房门前。
白狐裘,面如冠玉,眉似远山,眼如秋水,温和雅致到骨子里一般的模样。
沈觅看着他,脸颊侧向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暗卫蓦然眼睛瞪地极大,全身都绷紧,几乎是立刻想要摇头。
沈觅笑了一下。
“这是命令。”
暗卫极力忍着震惊和惶恐,才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异常。
他还想说什么,沈觅已经又重新看向了顾微澜。
顾微澜正朝着沈觅温和浅笑。
“这还不到午时,清晏就找到澜了,午膳用一碗长寿面如何?”
沈觅看着周围能藏人的地方,顾微澜让开半边身子,仿佛没有注意到沈觅的观察,道:“清晏进来坐坐。”
沈觅只带了五百人进城,两百人在皇宫,两百人在皇城中搜寻机关,另有一百人分为两拨跟随着云霏和穆策之。
她身边加上府中留守着的,大约还有二百多暗卫。
顾微澜在门边笑着看她。
沈觅站在门边没有立刻进来,顾微澜也不着急,低眸把玩着一个白玉做的小圆筒。
沈觅袖中也有这样的小圆筒,是信号弹。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只要沈觅不如他愿,他就能拉下圆环,信号弹升空,丽阳……
沈觅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进去。
以青萍院为中心,两方的暗卫士兵对峙泾渭分明。
顾微澜笑容愉悦,轻快道:“许久不见,澜有许多话想和清晏讲。”
房中氤氲着淡淡的药味,中央的桌子上放着面团,顾微澜先前显然是在此处揉面做长寿面。
他的手被冻得微微泛红,洗了洗手,捧着一旁放着的手炉暖了暖。
沈觅站在门边,手抄在暖手筒中,在一旁冷眼看着,神色淡漠。
顾微澜温声道:“我来就好,不需要清晏做什么,在一旁坐着就行。”
他坐到另一边的小圆桌旁,对面同样摆放着一张蒲团。
沈觅忍着心底的不适,走近了过去,在他面前坐下。
顾微澜看着沈觅的神色,轻声道:“抱歉。清晏,为了见你,我做法极端了些。”
沈觅唇角往上稍微扬起一些,略有讥讽。
“沈钰也死了。”
顾微澜眨了眨眼,“殿下又不难过,不是吗?”
沈觅没有说话。
顾微澜柔声道:“我和他开玩笑,说事成之后,他付出的代价是你,他都不考虑一下就同意了。你看,那么蠢的人,死了也不可惜。”
沈钰哪能做得了沈觅的主。
“五石散是你给他的?”
顾微澜不在意地点头。
“他太痛苦了,这东西能让他舒服些,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沈觅眼神很冷,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
顾微澜看着沈觅的神色,无奈叹气,柔声哄道:“清晏不要因为小棠,所以听到五石散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治病、补虚、美颜,让人心情松快,它都可以,用好了,这还是一味良药。”
越棠只是在前世最后那段时间才染上五石散,前世的事情顾微澜都知道了。
沈觅眸色沉沉。
“你从顾衡口中得知的?”
顾微澜点了点头。
“我那皇兄,知道的倒是不少,也颇为有趣。”
他微微笑着,“可惜,我前世去得早,只能听皇兄的描述想象一二,实在有些寡淡。”
“顾衡呢?”
顾微澜将暖炉放到圆桌上,低眸拿起香箸去挑一旁香炉中的香灰,分神道:“大概还是活着的。”
沈觅没再说话。
顾微澜放下香箸后,柔声道:“不提别人了,聊一聊我们。”
沈觅抬眼看他。
她和他能有什么好说的。
她和顾微澜见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顾微澜轻轻叹了一口气。
“澜见惯了那些一本正经去勾心斗角的,看着就累,清晏你也是,那么严肃,都不觉得无聊吗?”
沈觅看着他,嗓音清冷。
“所以,你拿天下各国寻了乐趣?”
顾微澜笑了。
“清晏还是懂我的。”
顾微澜道:“你也正经着政斗很多年了,澜就想着,和清晏玩一局游戏,也让你看看,朝堂也可以很有趣,不是吗?”
“只要我活着,南朝就是我的,皇兄可争不过我。南朝觉得北朝是囊中之物,想北伐,那就让他们北伐,清晏给他们一个教训好了。漠北一直想要中原的领土,我为人好客,那就欢迎南下。”
沈觅道:“人心不齐,北朝和漠北相安无事,你如何说得动漠北?”
顾微澜随意道:“攻下北朝,南朝和漠北双分天下。”
沈觅冷笑了一声。
顾微澜眼神温柔又信赖,安慰道:“有清晏在丽阳坐镇,没那么容易,我就是骗骗他们。”
沈觅觉得有些荒谬。
“漠北会相信你?”
顾微澜有些不解。
“我将南朝大印一分为二交给了漠北一半,他们为什么不信?”
“……”
沈觅沉默。
把天下和人命都当作儿戏。
顾微澜果然是个疯子。
“就为了你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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