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呵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一下散开。
“南南,先扶阿白起来,老夫人来了。”云芊心疼地直皱眉,将这两个小孩带到一边,手环住他们肩颈,将他们护住。
这事情越闹越大,两个打人的嬷嬷被这阵势吓到,对望一眼,人都傻了。
刚开始她们只是想训斥下这小孩,别让他拿粥,但这小孩竟然不听劝!
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踮着脚就要往灶台上端粥!
她们平日里仗着是大夫人手下的人,对苏南她们耀武扬威惯了,听说这捡来的小孩也归到二夫人这房了,一下气上头,也没个顾忌,顺手拿起两根棍子,便朝小孩打去。
她们没料到这小孩居然不躲也不还手,还用冷漠的眼神盯着她们,直盯得她们发怵,于是棍棒如雨点落下,小孩最后被打得摇摇晃晃,刚出厨房门没几步,便倒在雪里,吐出了血。
她们把这小孩给打出了血!
“这小孩偷,偷东西!……”两人赶紧扔掉了手中棍子,一年纪稍大的嬷嬷涕泪横流,跪下喊冤道,“我们本好言相劝,他非但不听,还执意要偷东西,那可是名贵的雪莲粥!老奴们也是没办法……”
雪莲粥?
阿白为什么要去厨房端雪莲粥,他怎么知道有雪莲粥的……
苏南一愣,与他相握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转过头看宁白。
漂亮弟弟的脸流了血,嘴边也在流,这红通通的血看得小苏南心里非常难过。
她嫩白的小手抬起,指尖落在他鲜红的唇角,一点一点地,极是轻柔地将那血给擦了去。
一下没擦干净,她柔软指尖又覆在他唇边,小心擦了好几下,奶音问:“还疼吗?”
宁白幽暗的眸子一瞬亮起,似有水流涌动,回苏南:“阿姐,不疼。”
这弟弟太懂事了。
苏南乌溜溜的大眼睛更水盈了,不由感慨,可是听他这么乖巧地回,她心里反而更难过了。
都被打出血了,怎么可能不疼啊,她知道的,他们是小孩子,细皮嫩肉的,连被那么小的针尖扎了下都会很疼,更何况是被那么粗的棍子打。
还是两根!
小苏南想着雪莲粥和被打的宁白,又气愤捏拳,她像一只小猫一般露出尖利的牙,打断了那嬷嬷喋喋不休的卖惨。
“阿白不会偷东西!而且!那雪莲粥……
小苏南气得脸都红成了柿子,她本想趁着祖母和大夫人都在面前,将雪莲粥的事告诉祖母,让祖母帮帮她们。
可是,她才说一句,便被她娘亲拉到一边,堵住了嘴巴。
她知道了,她娘亲不让她在祖母面前告状。
于是……为了不气到她娘亲,苏南只能气呼呼地闭嘴。
“宁白,过来奶奶这边。”老夫人看着小宁白瘦瘦小小,身上带血的惨兮兮样子,心下一软,招了手让他过来。
“告诉奶奶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有偷东西?”
经过昨日宁白的一番胡诌编排,这信佛的老人家已然相信这孩子有佛缘,也与他们苏家有缘,对这可怜孩子不免心疼起来,语气都柔和不少,面相慈祥。
小宁白颤颤巍巍地过去,破烂裤腿裸露一截皮肤,上面满布触目惊心的红紫伤痕。
显然是被棍棒打的。
老夫人一看愈发不忍,心里先偏宁白三分。
“奶奶,我没有偷东西。”
小宁白抬头,眉毛微动,唇舌间一下血腥四散,嘴角忽又渗血。
可面上他仍平静无漪,琉璃般的眼睛里满是纯然与无辜。
这个小小的孩子站在众人面前,岂可怜二字说得。
“我昨日听阿姐说,说今天早上会有雪莲粥,可以治阿姐娘亲的病,可是这粥好久都没送过来,阿姐没在,我便想去问问,可我出门刚经过这里,便听到她们说,说这粥倒掉都不给我们,我不想她们将粥倒掉,便想去拿,然后她们就拿起棍子打我。”
“为什么要打我呢,为什么这粥连倒掉都不给我们呢,奶奶,阿姐也是苏府的小姐,不是吗?”
宁白用稚嫩的童音不解问,他并未哭喊,眼眸里适时地带着孩子的疑惑和天真。
他的确无害,罪恶的是打他的、欺负他和苏南的大人。
他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这一身的伤和嘴角不停流出的血便是最好的证明。
谁能不信呢,周围人渐渐都别过脸去,对这小孩多了些怜悯。
而小苏南,早已看着他哭得稀里哗啦,身体一抽一抽的。
宁白冷漠扫了眼这些大人,漆黑的眼瞳里蕴了一丝笑。
极其轻微,谁都没有察觉到。
老夫人信佛,不忍更甚,觉小孩被打得极惨,打人者更是罪恶,手杖重重点地:“你们这两个嬷嬷好大的胆子!连孩子都下得去手,如此狠毒,这是不把苏府的规矩放在眼里吗!”
这两个嬷嬷听此面如土色,被吓得是魂飞魄散,忙不迭磕头求饶,不敢再在老夫人面前争论此事。
无论此事真假如何,眼下她们……只能认栽。
那个小孩太过可怕了,看她们的眼神像恶鬼一般,老夫人又这般护着,她们是万万不敢再说这小孩偷东西了。
“此事是我们一时糊涂做错,求求老夫人放过我们……”
这两人不断磕头求饶,老夫人又看了眼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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