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眨了眨眼,唇微微张开,忽觉喉间干燥。
他觉得有些热,却不知为何。
“我听到了,你离我远些……”苏南闷闷地说了句,瓮声瓮气的,从躺椅上坐起时,秋月眸子里还蕴了些水意。
“哦……”宁白怕自己不知哪儿又会惹苏南生气,便听话地站直身子,不安问,“那阿姐听到了怎么不应我?”
“不想应便不应了,你以后别靠我这么近。”
苏南下午靠在躺椅上浅眠,长发未梳,随意垂落两肩掩着侧脸轮廓,衬着她的脸愈发姣美白皙,虽然有些乱糟糟的,几缕发丝束起,但却透着另一种慵懒的美。
很好看。
“这还近吗?”宁白的目光落在苏南小而精致的脸,不解道,“我明明没怎么靠近阿姐……”
苏南:“……近!”她随即瞪了他一眼,眸子睁大,很凶。
“哦,好的……”
宁白不争,乖巧应下,他想,阿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他应下便好,不能惹阿姐生气,要不然他会被丢掉的。
他不能让阿姐丢掉他。
苏南耳尖红着,不想和宁白多说,她见天色已晚,便起身便想去菜园摘一些白萝卜炖汤。
炖汤是最简单也最安全的烹饪手法了……对苏南而言。
她昨日尝试做的新菜系又失败了,盐放多了,还黑乎乎硬梆梆的……
宁白却是笑着全部吃下了。
还一直说好吃。
苏南知道,他肯定是骗她的,因为……他那笑容很是僵硬,苏南还在他眼睛里发现了泪光。
……
这演技太拙劣了。
在一旁站着的宁白见苏南正往菜园的方向走去,瞳孔放大,忙喊道:“阿姐……你别做饭了,我……我来!”
苏南不听,脚步没停。
她才不要吃他做的饭。
“而且,我有礼物给你!”宁白又说。
苏南听到这句话,脚步停下,转过身,透过暮霭沉沉的日光看他。
苏南站在原地没有动,宁白便走了过去,眉毛弯起,脸上笑嘻嘻的,很是雀跃高兴。
苏南茫然抬眸,长而翘的睫毛轻晃,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他好像天天都很开心。
傻人有傻福,苏南甚至想,如果宁白能一辈子都这样当个傻子,也挺好的。
不祸害她,也不祸害别人,温顺乖巧……
只是那朝堂……
苏南忽然想到宁白还是帝王,心里紧了紧。
皇宫会不会已经乱翻天了。
……
“阿姐!我今天挣了钱!”宁白说到这忽然又兴奋起来,说话间,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布,布里面似乎包着一根细长的东西。
苏南低头看去,通过布仔细辨认形状,倏尔后,她似是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弯弯的睫毛垂下,又似蝶羽般上下轻舞……
苏南的心无端软了一下,随即又像是被人捏住,痛了起来。
“我给你买了一支好看的簪子!我觉得可好看了……”他开始时激动说着,脖子都红了,冷白皮肤上青筋微显,而后,宁白见苏南低着头没反应,又惶恐地放低了声音,将簪子放在苏南手心,小心翼翼地问她。
手心一阵冰凉,凉到苏南的心发颤,腿发软,脑袋也没来由地混沌起来。
她缩了缩鼻子,仔细看着手心的发簪。
是纯白的珍珠流苏发簪,样式简单并不名贵,但却做工却精巧,看上去很好看,很衬她。
苏南怔了许久。
这场景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苏南瞬间便想起了宁白之前送她的那支发簪,是他用卖字画挣来的钱买的发簪。
苏南心里酸涩,情绪复杂,长长的睫毛上忽就缀了些水光,很快便濡湿了她的眼睫。
她眼睛一片模糊,秋水泛泛,泪光点点。
苏南现在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宁白是傻子,还是之前在苏府一直护着她的温顺少年。
或者,是哪个都可以,只要不是那把她关在暗室折磨的冷血帝王就好。
面前的傻子少年,和以前的阿白永远都不会伤害她,不会把她关小黑屋,不会逼她做那些羞耻污|秽的事情。
阿白会尊重她,会牵她手走夜路,会陪伴她保护她,他的眼睛很纯净,比谁都要漂亮,也比谁都要温柔。
苏南沉默了一会,她低头咬唇,一直忍着眼泪,努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抽噎出声。
“阿姐觉得……觉得好,好看吗?”一直未听到苏南的回答,宁白越发慌乱,他后挠了挠头,两颊罕见地透着些红,甚至语无伦次,开始结巴起来。
苏南听到宁白极小声地问,她下意识便想摇头,但后面不知为何,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细细哼了一声,声音带了些少女独有的娇意。
见苏南点头,还用娇娇可爱的声音嗯了一声,宁白心里直接炸成了烟花,兴奋和欢喜不断地涌入他心脏,他脑袋,他的血液和骨髓,瞬间充溢了四肢百骸,令他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地。
阿姐怎么能这么可爱。
太可爱了。
此时的宁白如此单纯地想,他控制不住心里对苏南的喜欢,垂眸看着她微张的,红润的唇时,心尖霎时软的一塌糊涂,浑身发烫。
宁白眨了眨眼,眸子不知何时已被春雨浸湿,蒙了一层极薄的水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