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知道,但她很平静。
现在的她,本就和死了没多大差别。
在跳崖那时,她就该死了,但宁白偏偏不让她死,陪着她一起跳崖救了她。
后面,他失忆变成了傻子,好像又变回了苏府的那个少年,他们又像小时候那般相依为命互相陪伴,他给了她一段短暂的美梦。
如今梦被他亲手打碎,他偏执疯狂,重新折磨她,将美梦变成了噩梦,并告诉她,那个温柔的阿白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后面也他给她的也只会有噩梦,噩梦,无尽的噩梦。
他只会折磨她,不会爱她的。
他给她的,根本就不是爱,只是占有欲而已。
他看上的东西,谁都不能碰,仅此而已。
“我那九弟的皇后,曾经文清安的妻子。”
苏南被人劫持到了一军营内,一人饮着酒,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笑道,“今日一看,果真是个绝色美人,这也难怪他们都为你神魂颠倒,尤其是我那九弟,冷血弑父,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居然会冒着政权不稳的风险立你为后……”
那人晃了晃手里的酒,面相残忍凶暴,剑眉斜斜入鬓,肤色微黑,盔甲带血,一身俱是杀伐之气。
“看来,我没有抓错人。”他放下酒杯,盔甲声重重响起,走到了还被迫跪在地上的苏南面前。
“你是承王,四皇子。”
苏南抬眸,先是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四皇子,又扫了周围。
营内灯火通明,两排将士分列两边,皆是低着头,满是疲累之态,愁云满面。
而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人,虽然面上沉着,但眉眼里仍然难掩躁怒慌乱。
显然是被宁白逼到了绝境,要不然何以会用此手段,将她掳来作为人质。
这是下下策,应也是绝境之时想到的……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谁都知道,他作为一个皇帝,断不会在战场上因为一个女子受制于人。
不会的。
“你劫错人了,他现在是皇帝,不会因为我而受制于你。”苏南低下头,瘦弱的身子微微发颤,背后肩胛骨微显,骨感优美,娇柔动人,楚楚可怜。
“的确,我这四弟手段狠毒,弑父杀兄无任何不忍,就连本王也是靠假死才得以脱身,东山再起……但本王听说,他流落民间与你一同长大,后面又夺臣妻,将你立为皇后,想必你对他极为重要,有没有劫错人……”
承王看着苏南片刻,随即眯起眼睛,骤然将手中酒杯砸碎在地,声音刺耳。
“试试便知道了,你说是吗?”
苏南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嘴唇发白。
“我们便来赌一赌,费尽力气将你掳了来,总得发挥些用处。”
说话间,承王拔下了苏南发上的簪子,随即有人强硬地抬起她手臂。
苏南挣扎不得,眼睁睁看着承王用簪子在她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银簪霎时染了鲜血,红白映衬,在灯光下触目惊心。
“来人,将此物送给我们那位皇帝,传话……”承王将簪子包在布帛里,递给了一位上前的将士,继续说道,“若要他的皇后活命,便让出青城,后退三十里,否则,两军对阵时,他只会收到一具尸体。”
“是,殿下。”
一将士领命出了营帐,苏南听到他这般说弯唇浅笑,忍着手臂的疼痛说道:“承王倒是比我还天真,他是当今圣上,论狠毒他比你更甚,承王殿下为何觉得他会受你要挟,为了我放弃一座城池,后撤大军?”
承王俯视苏南,眼里的怒气满到要溢出,表情狰狞:“那本王便当着他面杀了你,左右我也不损失什么,拉你垫背,让他痛苦也不错。”
*
另一处,在苏南被劫的消息传到宁白耳中时,没过多久,那带血的簪子便被送到了他手中,还有承王传过来的话。
“那人说……说……”一传信的士兵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久久不敢说后面的话。
宁白手握苏南发簪,问:“说什么?”
“说……若不让出青城,后退三十里,便会……杀了皇后。”
这话一出,营帐内登时死寂沉沉,无人敢说一字。
宁白垂下长睫,瞳孔的颜色又淡了一些,脸冷白如雪。
在一片沉默中,他的手不断缩紧,那染了苏南鲜血的发簪几要刺穿他手心,嫣红的血顺着他手心脉络,啪嗒啪嗒,一滴滴落在地上。
众人看到,两两对望一眼,皆是面无土色,惊骇慌张,只杨林顶着千斤压力,跪下冒死劝谏:“万万不可让出青城啊陛下,那承王占领沧州后便将其屠城,若是让出青城,怕也会……”
宁白没有说话,只站在沙盘前,垂眸看着刺穿他手心的发簪,目光滞然。
“陛下,敌军粮草殆尽,已是强弩之末,若用陛下所定下的围困之术徐徐图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夺下沧州,我们二十万大军,他们绝无胜算。”杨林胆战心惊,但出此意外,事关战局,这话……他就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得说。
这位年轻的皇帝在谋略和胆识方面令人尽皆臣服,可是,一旦涉及到那位皇后娘娘,这位帝王便会变得疯狂难测起来。
仿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宁白手心的血还在一滴滴往下落,营内血腥味刺鼻,众人皆是坐立难安,如临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