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能留恭王夜宿一晚已经算是有些出格了。还好此行来的人还有苏姨娘和二小姐,否则是万万不能留人的。
正当阿凝咽下嘴里的食物去夹野菜的时候,院内忽地闯进来一个丫鬟,哭哭啼啼的喊:“大小姐,您可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
来人正是素枝,她进来后院门口站着长风等人,许是看她面色苍白眼含热泪,这才将人放进院子里。
阿凝点点头,门口的紫鹃才让素枝进来。素枝进来后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声泪涕下道:“大小姐,您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她,她……”
素枝半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阿凝挥挥手,屋里的丫鬟退了出去。“说吧。”
素枝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早上奴婢醒来见二小姐神色恍惚,头发凌乱,脖颈处还有点点红印。奴婢和她说了两句话她就开始哭,说是让恭王殿下欺负了!”
阿凝一惊,站起身低头看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素枝哭着又说了一遍,阿凝身子晃了晃,面色也白了几分。此事太大了,且她根本无法做主。先不论为何恭王能去杨雪芙房里欺负人,便是杨雪芙丢了清白这一条,就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
阿凝扶着桌子,喊道:“你们几个进来。”
待丫鬟们进屋之后见阿凝面色很差,还不待绿画过问,阿凝就开始吩咐道:“叫长风骑快马回城里请我爹爹和兄长过来,就说万分紧急的事情。”
“晴儿,你去厨房熬煮一锅安神汤。”
“绿画和红琴,你们随我去见阿芙。剩下的几个丫鬟在院里守着,哪里都不许去。”
杨雪芙的院子就在不远处,几个院落单独而立,因此才安静便于散心。阿凝脚步匆匆,弯弯的眉毛拧在一起。等到了屋内,只见杨雪芙正手中拿着用衣物搓的长绳,往房梁上挂呢!
“小姐!”惊叫一声,素枝哭着上前,绿画和红琴也帮着将杨雪芙从凳子上抱下来。杨雪芙哭哭啼啼,一张小脸毫无血色。
此处庄子屋内摆设并无大差别,杨雪芙所住的房间除了床榻还有一张靠窗的小榻,以及一套桌椅。方才杨雪芙便是站在桌子上打算自尽的。
“姐姐,我……”杨雪芙缩在小榻上,紧紧的将自己抱住,瞧着似是受了惊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阿凝给了绿画一个眼神,屋内的丫鬟识趣的退了出去,只剩下姐妹二人。阿凝拍拍她的后背,放轻了声音安慰道:“别急,慢慢说。”
杨雪芙抽泣了几声,这才低声叙述道:“昨夜我睡不着便想出来走走,素枝睡的正香我没忍心叫她。等出了院门随意逛了逛我就回屋,不想误入恭王殿下的院子。”
她说完,又掉下一串热泪砸在手背上,最后滚落在她干净的衣裙上。阿凝扫了一眼错开目光,温声道:“莫哭了,一会你喝些安神汤休息,爹爹一会就能赶来为你做主。”
不管事情真相是如何,杨雪芙被欺负了事实。
许是找到了主心骨,杨雪芙哭了一会就不哭了,还听话的喝了一碗汤睡着了。阿凝从房里出来,脸上带着沉思。
昨夜恭王路过借宿一事,只禀了阿凝知晓,毕竟全庄子算下来她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么说杨雪芙肯定是不知情的,但是说她误闯房间又被恭王欺负了,这条说辞阿凝不信。按理说她有许多种方法可以避免这件事,但是都没有。而且她的衣裙很是干净,裙边连褶皱都没有。
阿凝红唇抿了抿,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有些话还是埋在心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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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已经稳住堂中许久,恭王才姗姗来迟。
安国公脸色黑的吓人,浓密的眉毛竖着,眼睛里散开威严,屋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低下头。本来见了皇子该行礼,可安国公坐着未动,将人都遣出去只余他二人。
“殿下,请坐。”
恭王撩开袍子坐下,一身象牙白的衣裳,头顶归整的束着金冠,好一个翩翩郎君。他声音温润中带着点沙哑,笑着道:“国公爷叫本王所谓何事?”
出了这等事情,他竟然还笑的出来?
安国公气极,也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他冷脸拍了一下桌子,登时桌面就四分五裂。恭王吓了一跳,实在不明白为何安国公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何事?殿下自己做的好事都忘了吗?”
恭王怔愣片刻,见安国公实在是生气,他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道:“还请国公爷提点。”
“好好好,”安国公连着说了三个好,若是战场上的士兵在这肯定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征兆。安国紧紧攥住拳头,耳边回响起阿凝的吩咐。
“爹爹,事已至此,总是要寻个办法。您到时候千万别动怒,若是失手伤了王爷可是大罪。阿芙还指望您给她做主呢。”
安国公闭眼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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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王的内侍是章公公,他的义父曾在恭王身边侍候着,后来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就由章公公接着侍奉。在外面足足等了有一个多时辰,才见恭王殿下青着脸出来。
他一言不发直直的往外走,章公公追了上去,走到一处路段没有铺青石板,章公公刚要引着恭王殿下绕路走,毕竟殿下自小就爱洁净,从来都讨厌这等脏泥水。
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恭王殿下脚上的那双锦靴已经踏进泥泞,沾染上了污秽。这等上好的料子,一旦沾上东西那便要废弃,再也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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