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T大不遵守管理条例,浪费经费的,是你自己。没有科研成果,被各大研究所拒绝,是因为你不够格。”
“但是将刀指向别人,是你失去底线,所以即将受到法律的惩罚。”
或许有人会痛打落水狗,嘲讽着缩成一团还色厉内荏的吴明德,再给他的伤疤洒一次盐,留下一个潇洒离开的背影。
南穗以平和的语气叙述着他的错误,在吴明德听来,比嘲笑还更让人难受。
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没有缺陷,从科研到道德,除了执着留在华国的愚蠢外,处处完美无缺,更显得他的卑鄙无耻,连看守的警察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吴明德背过身去,拒绝再去看面前的姜兰。
姜副教授,科研天才,二十四岁就能以ZG6分子的发现登上《Science》的封面,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
而他也曾经是海归的高尖端人才,蹉跎半生没留住一个看得上眼的职位,还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再蹉跎六年的时光。
这个认知让吴明德痛苦,却无可奈何,法律公正地审判了他犯下的错误,他也必须承担。
“好的。吴先生,再见。”
南穗转身离开。
她左臂上的伤口留了浅红色的痕迹,医生拆线时有些可惜地说“伤口太深了,疤痕很难消。”
南穗凝视着刚拆线后有些狰狞的伤口,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起”。
姜兰,对不起,留下了一道疤。
脑海中好似有女孩在回应她的话,舒缓的情绪不知从哪处弥漫开,南穗朝着无人处露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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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是夏天的末尾,秋天的开始,叶开始泛黄,风还是热的,也是新一学年开始的时间。
对南穗来说,她的新同事,新学生也要到了。
在办公室,一个算不上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南穗待客的座椅上。
来人衬衫笔挺,镜片擦拭得一尘不染,修长的手指翻阅着一本杂志,杂志侧面露出一星半点的绿色。
“费安先生,请问你——”
南穗有些惊讶,随即喊出了面前人的名字,再注意到他手上的杂志。
“您好,我是费安,新转入您的实验室。”
费安放下杂志,熟练地自我介绍,随后熟练地换上白大褂进了挂着牌的实验室,目光直视前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南穗无奈地看着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新同事,很快进入状态,介绍了实验室的大体情况和目前的课题进展。
然后,她用一分钟了解了新同事的性格。
“恕我直言,现在的设备有些落后,为什么不能购置一些更好的?”
费安没有继续说话,但南穗知道他想说什么,比如为什么不把显微镜都换成激光共焦的,为什么没有高灵敏分析型流式细胞仪,等等…
因为穷啊!
T大虽然在经费上并不吝啬,但激光共焦显微镜要接近两百万一台,高灵敏细胞仪更是国内只在T大有一台,目前按400一小时收费使用中。
这个价钱已经使各大高校研究组为之哭泣了,除了排队的人太多以外。
南穗分了一半多的资金给后面的临床实验,能动用的也不多,在不必要的情况尽量减少开销,开源节流才是正道。
“费安先生,你回国之前都不打听一下的吗?”
南穗语塞后,笑着询问从奈杰尔研究所离开的副手,这个问题她倒是很感兴趣。
隐约间还有些感动,总会有人愿意回到祖国的怀抱,先前周老师念叨过的别人家的孩子,也终于回来了一个。
韦伯斯特·奈杰尔不仅挖人失败,还赔上了一个助手。
但她的感动还没持续一分钟。
“既然不是仪器的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
费安的逻辑很简单,他在奈杰尔研究所用着更好的仪器设备,还是输给了姜兰一步,那么就是姜兰比他更出色。
对于更出色的人,费安选择向她学习,再超越她,他过去的三十年一直是这么做的。一路攀登至最高峰,是他永恒的追求。
这才是他回国的原因。
眼前的新同事眼里涌起强烈的情绪,南穗分辨出是战意,却只是错开脸,把人带到办公室里。
她不理解为何费安将科研视作一场比赛,而不是一个必须完成的项目。
“费安先生,这次研究很重要,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比赛场,希望您能在岗位上发挥自己的作用。”
南穗偏头露出一个笑,伸出一只手:
“很有幸曾拜读您关于7号与22号染色体异变的论文,合作愉快。”
第20章 . 架药生尘 20 她只是她
作为一名著名药学家,在新药研发领域有诸多贡献的技术人员,费安在后来的采访中经常被问到关于他的友人——当代最出色的药学家,姜兰女士相关的问题。
她的成就无人出其左右,终生未婚又惹得不少人议论纷纷。
好事者喜欢将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去追问两人共事的十多年,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的关系,最后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费先生,您如何看待姜兰女士?或者,你们是恋人吗?”
费安在时间推移里学会了待人接物时露出微笑,即便岁月会催人老,却改变不了一些本质上的东西,比如逐渐圆润的言语里依旧包裹着尖锐的直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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