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珙教授可谓是林学院的招牌, 他在华国乃至国际上都有一定的影响力,也是许多林学相关教材的编纂者。
于慧没想到会在校园里遇见钱教授, 和课本上主编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钱教授年纪大, 精神依旧矍铄,和另一名女士走在林间的小道上, 指着两边的树木说着什么。
“这梧桐树长得真不错,还是我和老吴设计的,一晃都二三十年了, 时间是真快,老吴白头发都要比我多了。人啊,还是不能服老,唯心主义在这个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我思则我见,不思则不见。”
阳光穿过梧桐黄绿色的叶片,稀疏地落在两人身上。
“今天是新生的导论课,又是一茬新鲜的小白菜,还是人多了好,以前你读书那会儿,我整天担心哪天全是地里黄。说起来小乔也在研究所,最近关于梭梭种子储存与萌发率的成果很受欢迎,有时间还能见见面。”
“上次的李外交官因为国家需要还在国外,你这次回来估计见不着了。”
南穗听着钱教授漫无边际的聊天,随时都能扯到另一个话题,一大段一大段的,她耐心地对每句话都作了回应,漫步在久违的校园里。
钱珙看了看表,已经可以被称为老者的他露出近似孩童的笑容,语气像要拐带小孩:
“元贞啊,有兴趣去帮我上课吗?就一节导论,你稍微讲两句,我再把老吴拉上讲几句,全面了解知识才是正确的方式,我年纪大了,要讲一整节课很累的。”
“吴主任年纪比您还大两岁。”
南穗熟练地应付着不工作时候的钱教授,原本就不着调的钱教授近几年变得话更多了,可能是年龄的增长,更往老顽童的方向靠近了些。
钱教授:“那就不找老吴了,元贞你一个人讲吧,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休息了。”
改口之快,快赶得上猪笼草大早上张着笼口等食物的速度了。
南穗还是应下了,老一辈的他们的确操劳了很多年,换作正常家庭,都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
她刚点了点头,不远处忽然传来女孩紧张略带颤抖的声音:“钱教授好。”
“是大一的学生吧,不用紧张,刚好我们也是要去教室的,一起走?”
于慧有些忐忑,她冒然上前打招呼会不会惹得两位不喜,随即听见那位女士温柔的声线缓缓流淌,缓和了心里浮动的忧虑。
“同学叫什么名字?”
“于慧。”
女士若有所思地点头示意,眼里流露出一点关切:“我在新生名单上看到过,好像是滇池人?那离B市比较远,最近住得还习惯吗,这里的气候会比较干燥,降水稍微少一点。”
于慧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只能跟在两人身后,声若蚊呐地应了一句“习惯”。
她不敢问这位女士的姓名,只是一路沉默地跟到教室门口,说了声再见后飞快地坐到了后排的座位。
教室随着两名老师的进入,响起一片骚动的谈话声,同学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讲台上的那位女士身上。
不是先前打听到的钱教授,不说长相问题,至少钱院长不是一名女性。
钱珙倒是慢悠悠地挑了个座位,干脆坐进了学生堆里,以他为圆心两个座位为半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
他带头鼓掌,带起“哗啦啦”的一片掌声,随后靠在了座椅背上。
南穗唇角勾起无奈的笑容,在黑板下写下“林学”两个字,她的字潇洒飘逸,粉笔也能带出收笔的锋芒。
“各位林学院的新成员好,今天这节导论课由我代替钱珙钱教授来讲,我是陈元贞,毕业于十五年前,也是在这个教室里听了钱教授的一堂课。”
“林学,从‘林’字引申,关于林木的形成、发展、管理等相关知识。当然,选择这个专业的学生都会被亲戚朋友追问‘你们学校是不是教种树啊?’,我们的确会教授种植方面的知识,后山的混合杂交林是上一届学生的成果,你们的实践课程都会在其中进行。”
南穗的声音柔和,介绍时开了个小玩笑,惹得学生们低声笑出声来。
她将一切缓缓道来,从她短暂的大学生活里挑出有趣的、乏味的尽数告诉新生们,时间在她风趣幽默的介绍里流逝,直到最后十分钟。
“关于就业问题,在大学中的任何一年都可以申请结业考核,我院与西北的大多数地区都有合作基地,对防风固沙方向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考虑。本校研究所新建,也一直在招收合适的学生。各行各业都有林学人的身影。”
“林学院将以任何一名学生为荣,无论是投入另一个行业,还是继续深造研究,还是奔赴西北,或者是进入企业工作,只要保持一颗滚烫的心,学院永远欢迎每一个人。”
南穗并没有太多提到自己,将名字一语带过,最后诚挚地鞠了一躬。
“感谢各位选择林学,希望你们愉快地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掌声如潮。
钱珙从台下走到台上,他的皱纹舒展开,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陈元贞女士,毕业仅用了一年时间,后奔赴西北墨热,用了十五年时间,将墨热从沙暴频发的干旱区变成草木旺盛的枢纽城市。她的贡献被记录在我国林学的发展史上,取得的成就在国际享有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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