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禾抽了抽嘴角,努力抑制住笑容。
然而长公主下一句话,却让她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
“雪禾,单子上其他的东西,你藏哪了?”
雪禾张了张嘴,恍恍惚惚如同做梦一般,她扭头去看孔妈妈,那老东西脸色蜡黄,不停抬手抹汗,眼珠子滴溜溜四下乱转,就是不敢回视自己。
“殿下,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明明...”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子闪过好些可能,明明她亲手放到月宁包袱里,明明当时没人看见,怎么不过半个时辰,东西就跑到自己包袱里了?
长腿了?
月宁挺直肩膀,当初入侯府是为着月例高,她不愿失去做事的机会,已经很是谨小慎微。然而过度忍让非但不会换来理解,反而会招至更加变本加厉的嘲讽戏弄。
雪禾总喜欢仗着家生子的身份,笼络其他丫鬟背地里嚼舌编排,仿佛月宁是阴沟里的蝼蚁,谁都能踩上一脚。
从前她忍,就算被骑到头上也还是忍着不去还手,宁可躲在角落里哭,也不敢明面上与雪禾争辩。
直到遇上裴淮,他是一束光,在冬日里最暖的暖阳。
可这束光,在重生后遇到的第一日,就灭了。
孔妈妈擦着汗,老腰越沉越低。
原想着让新入府的月宁做替死鬼,却没想到雪禾竟然蠢笨到被人反将一军。雪禾可不比月宁,她爹娘有根基,自己又是个逞强好胜的,怎会乖乖认了罪,搞不好狗急跳墙会出卖她。
如是想着,孔妈妈脸色越来越难看,此事若再深究下去,自己经年累月盗走的东西便再无遮拦,即便长公主想给她留颜面,也没有后路可退了。
事到如今,孔妈妈不得不认栽。
她抖着双腿跪在雪禾旁边,声泪俱下地伏在地上:“殿下,是老奴无能啊,尽管入冬以来诸事琐碎,各道各府呈来贺礼络绎不绝,府上大大小小事情比之往年都有所增重,老奴也该抽空仔细盘查,断不该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老奴请殿下重罚,一切都是老奴的过错!”
“孔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雪禾还想反问,被长公主身边的李嬷嬷瞪了眼,不得不噤声听训。
长公主面色从容,对于孔妈妈私底下的烂事,她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孔妈妈掌管库房还算得心应手,她也没打算换人。
今日既然闹到明面上,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过去。
还有雪禾,素日里无非看在她爹娘本分老实,对她的跋扈嚣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雪禾虽没脑子,可骨子里跟她爹娘一样,对侯府忠诚,原先长公主打算,不如就趁给长子选妻,顺道给青松堂也添个通房,若雪禾入得了裴淮的眼,那是她的造化,若不能,也没甚损失。
可她实在愚蠢,有了害人心思,哪里还能送去。
“总以为你还年轻,便过多倚仗了些,不成想你年岁大了,有些事情办起来便力不从心。”
孔妈妈连连点头,心里有苦也不能外露。
“今日起你把库房的账簿和钥匙交给李嬷嬷,明日便去京郊那处庄子管事吧。”
“谢殿下仁慈。”孔妈妈如临大赦,京郊那处庄子早就荒僻多年,留在庄里的老人多半是乡间农户,作风粗犷不说,还都是些不爱听遣指派的,去了少不得要受罪,可没办法,总比把她扒光,让她吐出吞掉的珍宝好吧!
雪禾惊讶的看看孔妈妈,又仰视威严淡定的长公主,一股不安缓缓从心底升起。
“雪禾,我刚在曲江池畔购了一处别院,正愁无可信之人打理,过完年你便带着阿莺和小兰过去帮忙料理。”
“殿下,我...”雪禾急的快要哭出来,她哪里稀罕做什么管事,她想做二公子的通房!
李嬷嬷咳了声,笑道:“殿下和侯爷逢年过节都会去别院小住,让你去打点是给你的赏赐,莫要不知好歹。”
雪禾泪珠不住地打晃,她不得不应下声来,叩谢道:“谢殿下赏赐。”
屏退了两人,长公主单独留下月宁,李嬷嬷去屋外守着。
今日这番处变不惊,让长公主先前的念头愈发强烈。
除去门第差些,宋月宁模样好,性情温和,读书习字又写的一手好看簪花小楷,长子腿残后便尤其喜欢闷在屋里读书,如此看来,倒像是天作之合。
长公主拉过月宁的手,从腕上取下那枚镯子,在月宁反应过来前,套在她纤细的手腕。
“殿下,不可。”
长公主抿唇轻笑,示意她坐在塌边。
月宁局促不安,想着把镯子取下来还给长公主。
长公主拍拍她肩膀,横看竖看很是满意地点头:“我赏人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且不必拘束,我有件事想同你说说。”
第五章 添香
铜鎏金雕牡丹纹路的香炉中,袅袅烟雾散开,沁出一股淡雅的香气。
长公主呷了口茶,缓缓说道:“待开春后,让你去兰雪堂伺候,如何?”
月宁双手绞着帕子,思忖该如何拒绝。
门外李嬷嬷拔高了声调:“二公子来了!”
珠帘轻晃,裴淮堂而皇之走了进来,冲长公主一笑,道:“怕是不行。”
月宁从塌沿起身,慌乱的避到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