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看着她,眸眼沁红,心尖抖动。
她抬手,拂过月宁白嫩的额头,将那绺发丝抿到耳后。
月宁看着她,又看向房中一切,喃喃道:“夫人,我仿佛来过这里。”
“做梦的时候。”
国公夫人的眼泪登时破防,再也没能忍住,沿着腮颊扑簌簌滚落下来。
她颤着唇,小心翼翼摸着月宁的脸颊:“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背。”
白润无暇的后背,赫然露出一颗花瓣形状的小痣,月宁没回头,却能觉察出国公夫人泣不成声。
她掩着唇,哭的泪人一样。
月宁拢起衣裳,宽松的领口微微敞着,扭头,被国公夫人搂在怀里,哑声唤着:“囡囡,我可怜的囡囡啊....”
孙成周冲了进来,在听到母亲哭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他妹妹了。
一进门,便见母亲紧紧抱着月宁,哭得老泪纵横。
他张了张唇,又瞥见月宁露出半边肩膀,忙转过身去。
谁知竟看见李衍进门,没等他开口,便见李衍的视线落在月宁肩上。
孙成周忙推了把,把人退出门去。
直到深夜,月宁仍觉得自己在梦里,一切都不真实。
好到让她觉得恍惚后怕,怕睁开眼,还是一场梦。
她坐在膳桌前,看国公夫人和孙成周不断给自己夹菜,小碗里满满的都是香气,她动了动唇,却尝不出味道。
国公夫人拉着她的左手,眼眶还是红的。
她想起孙成周说的话,便忍不住问:“囡囡,你嫁了什么人家?”
月宁知道必是孙成周说过在书院听到的事,面上一热,摇头道:“那是我胡乱编的。”
孙成周咦了声,国公夫人松了口气。
谁知月宁又道:“我给人...给人做过通房。”
膳厅里,寂静一片。
虽然只有国公夫妇还有孙成周和月宁四人,可话音刚落,厅内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月宁低着头,放下箸筷,又慢慢抬起头来,红着腮颊道:“如果怕我辱没国公府声誉,国公爷和夫人便不要对外公开我的身份,我..我权当不知道,也没来过,往后我还是宋月宁,我不会对旁人说起的。”
“囡囡!”国公夫人拽住她的手,红着眼睛道:“你当母亲在意?凭他是谁,我也不怕,你是我女儿,前些年弄丢了你,是爹娘不好,若不然咱们囡囡....”
她说不下去,国公爷给她递去帕子,肃声道:“你不知你母亲心里苦,她是在意你被人欺负,被欺负时,你爹,你哥都不能伸手帮你。
囡囡,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孙成周附和:“你若是觉得不高兴,告诉哥哥那孙子的名字,哥哥替你去宰了他。”
想起裴淮,月宁赶忙摇头。
淮南侯府的势力,炙手可热,避之不及。
她忽然觉得好高兴,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好的家庭,这样好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像是假的,又像是沉浸在梦里不敢醒。
她甚至想,如果是在做梦,但愿这辈子都不要醒好了。
“囡囡,你能叫一声父亲母亲吗?”
国公夫人问的小心,问完又紧紧抓住月宁的手。
像是怕松开就能飞走。
月宁张了张唇,喉咙里发出浅浅的声响:“父亲,母亲。”
两人登时热烈盈眶。
孙成周凑上前,趴在国公夫人肩上指着自己脸道:“快叫哥哥!”
月宁小脸微热,抬头乖巧的唤了声:“哥哥。”
孙成周哎了声,膳厅内传出笑声。
翌日,李衍看见孙成周,他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透出得意。
两人甫一碰面,孙成周就忍不住感叹:“当哥哥的感觉,真是意想不到的好啊。”
李衍不动声色,推到他跟前一盏热茶。
“怎么个好法。”
孙成周嘿嘿一笑:“就是想把天底下所有好的东西都摆到她面前,紧着她挑,她选,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宠都不为过。”
李衍淡淡的笑。
忽听孙成周郑重其事道:“三郎,有件事替父亲母亲转告与你。”
见他一本正经,李衍也正襟危坐,抬手示意他说。
“从前咱们两家定过娃娃亲,只是时日已久,你们两人也没甚交集往来,爹娘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他们想多留妹妹几年,咱们两家的婚约,就不作数了罢。”
听到这个消息,李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的。
可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说不上为什么。
他不知月宁与国公夫妇说了哪些事,也不肯定她有没有说起在京中给人做了通房,不管说了什么,他都不好开口问。
“对了,母亲挑了几个适龄姑娘给我相看,到时你便一起,我瞧着十几幅画像,没准真能挑到如你意的。”
李衍啜了口茶,眉眼冷淡。
“你昨日想跟妹妹说什么来着,我光顾着高兴,也忘了问问你了。”
“忘了。”
的确也没甚可说的了。
........
淮南侯府
不过短短几日,扬州城成国公府找到走失千金的消息便在京中贵人圈传开。
成国公夫人娘家在京城,当初也在京里使过力气找人,没想到找了十几年,忽然就真的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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