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瞧苏氏护她护的跟眼珠子一样宝贝,还有孙成周,恨不得捧在手心,可别再说了,省的叫人碎嘴传进成国公耳朵里。”
“她便是站在我跟前,我也敢.....”
话音戛然而止。
月宁从她们两人身边经过,目不斜视,端正着身子,仿若根本没听到她们方才的议论,半晌,连身影都消失不见。
那两个女子面面相觑,很软就跺脚羞恼。
“你怎的不提醒我。”
“我也没看见呐,你不是不怕吗,这会儿倒怪起我来了。”
“我哪里是怕,我..我分明是恶心她偷听咱们说话。”
月宁绕过垂花门,闭了闭眼,朝孙成周所在的阴凉处走去。
在印象中,那两个人应是秦筝的手帕交,素日来往亲密,各家又与秦家交好,指望互惠互利,貌似说的最痛快那位,曾求着京城秦大姑娘办过事,仰人鼻息,自然听人吩咐。
孙成周远远看见她,上前迎了两步,道:“秦二姑娘往右拐了过去,我看她神色匆匆,不像安着好心。”
“哥哥,这是秦家,咱们不好随意闲逛,快回去吧。”
孙成周伸着脖子往右看,月宁拉着他胳膊,想将人拉回席上,可孙成周看着不使劲儿,脚底却像是长了根,任她用力拉,也纹丝不动。
继而,孙成周把手指贴在嘴边,小声嘘了下:“秦家下邀帖,肯定不单纯是为了让人来吃饭。
秦二姑娘若不然是为着婚事,若不然就是为着出气,前者她是看中了三郎,后者自然是要对付你,她眼下脚步慌乱往暗处园子去了,你说,会不会是三郎被她下了套?”
月宁惊呆,握着他手臂喃喃道:“她一个高门小姐,不至于吧。”
孙成周嗤:“秦家只剩一张皮了,外华内空,就指望卖女儿救急。京中秦大姑娘自身难保,夫君忙着跟嫡长子争权夺爵,到处都要使银子,无暇他顾。
秦大人上峰年前被罢了官,左迁至巴蜀之地,他是热锅边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偏又没法子自救。
你没看秦二姑娘自己忙着挑选夫婿,恨不能今月就定下人来吗?”
魏国公府的确是上上选择。
豪门望族,有权有势有钱。
长女嫁的是扬州刺史嫡子,位高权重。二女嫁的是扬州城首富,盆满钵满。李三郎早就成为城中贵女竞相追逐的对象,适龄的都在等他议亲,若真能攀上魏国公府,荣华可想而知。
于秦筝而言,李衍是她最合适的夫君人选。
月宁扭过头,见孙成周往右边转弯,便着急的跟过去,小声叫道:“哥哥,不回去与母亲交代一声吗?
哥哥,你等等我。”
她自己不敢乱走,索性拽住孙成周的衣角,跟着他穿过浓密的凌霄花架,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
昨夜下过雨,青石板转宛若浸在明晃晃的雨水中,地面仍是湿的。
屋檐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檐下,透过半掩房门的缝隙,他们看见李衍坐在堂中圈椅上。
他今日穿的是雪青色襕衫,墨发仅用一枚玉簪箍住,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两侧,瞧上去斯文干净,只是闭着眼,眉心拱起一道蹙,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孙成周扭头,反手拉住月宁的手腕,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嗓音说道:“你进去守着三郎,别往外走,我跟过去看看秦二姑娘,她究竟想要作甚。”
“可是,哥哥,万一她故意引你过去,怎么办?”月宁不肯松手,拉住他不放心地又道:“你别去了,我害怕。”
孙成周笑,伸手拂过她额间,一点:“放心,我心中有数,若探不出原委,最多一刻钟我便回来。你就跟三郎待在这儿等着,千万别乱跑。”
他动作伶俐,弓着腰很快随那身影消失在藤蔓深处。
月宁只得赶紧进门。
吱呀一声。
李衍眼皮跳了下,却没睁开。
“衍哥哥。”月宁逡巡四下,这是一处清雅的偏房,堂中简约质朴,除去一张圈椅一张高案外,便只有几盆矮植放在窗牖处。
往里,是一间放置着罗汉床的小屋,垂着纱帐,因为关了楹窗,故而纱幔搭在地砖处,屋里熏着香,甜丝丝的气味诱的人有些口干。
月宁很快别觉出不对劲儿,这味道,分明有些熟悉。
她脑中闪过被马兴劫持的时候,那房里也熏着这般甜腻的香,四肢都会发软。
她看了眼李衍,他还是端正着身子坐在圈椅上,只是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隐隐鼓起青筋,指腹死死抵住,额头早已浮现出细密的汗珠,他咬着牙,呼吸粗重。
紧闭的眼睛长睫不断颤动。
忽然,他睁开眼来。
浓黑如墨的眼底,晕出淡淡的风/情,似柔非柔,有种书生气的文质彬彬,又有种不同寻常的强势掠夺感,他看着月宁,指骨磨得咯吱作响。
“你先出去。”
他费力地挤出一句话,继而深吸了口气,后脊贴着椅背靠好。
月宁看他模样,知道约莫是中了药。
她离李衍几步远,来不及多想什么,忙去用力推开楹窗,又将房门悉数打开。
房中灌进新鲜的空气,李衍嘶了声,仰起头来,喉咙上下滚了滚,一粒汗珠沿着下颌慢慢滑到颈项,迟迟行走着,最后在他低沉的喘息中,没入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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