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箴笑起来,狡黠的眸光往里探了探:“我跟你家二姑娘都有了夫妻之实,我离开了,她不是要投井自杀?”
说罢,竟两手一背,悠闲地啐了口唾沫,道:“管家且回去问问表舅,若他打定主意撕破脸,我就搁这儿闹了,到时二姑娘的清誉不保,往后更没得人敢娶她了。
眼下我还肯抬着聘礼来下定,便是念着旧时情谊,你若不应声,我扭头就走,但我可说好了,扬州城风言风语传出来的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
在闺房听到林箴如此混账无耻的话时,秦筝正趴在榻上痛哭流涕。
那日晌午,她让丫鬟将李三郎引到偏房,又将下了药的茶水与他喝下去,本想先处理了药茶,正好空隙中李三郎便能迷离动情,她再过去,与他...届时丫鬟再装作寻不到人的模样,引得众人都去偏房寻找,那李三郎便是不想娶,也得娶她了。
没想到,慌乱间自己竟着了道,起来时,身边人不着寸缕,背着脸朝外酣睡着。
她挪着疼痛的双腿,趴过去看人脸的时候,吓得惊慌失色,本该是李三郎的脸,竟变成了林家表哥,她一惯瞧不上眼的登徒子,臭流/氓。
若不是她反应迅敏,丫鬟恐就领着众人当场捉/奸,那时她便是浑身是嘴都辩解不清了。
失贞,这算不得什么。
秦筝哭的呜咽,脑子却快速盘算着往后该如何是好。
把林箴赶出扬州城,若他敢胡说,便...要了他性命,横竖是个浪迹赌场的混蛋,胡乱什么人都能打死。
总不济要嫁给他,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哭的动容,双肩不断的颤抖,母亲与三娘站在一旁,除了唉声叹气,竟替她拿不准主意。
她抹了抹泪,起身红着眼眶道:“知晓此事的丫鬟,切记都关起来,堵上嘴。”
“这我省的,那日看见你和他...”话没说完,她母亲噤声,小心翼翼看她脸色,又道“那日便将人都锁了,等事情过后再去处置,不宜过早。”
“母亲,你将林箴请进来。”她拭了拭眼泪,神色坚定。
三娘子惊道:“姐姐糊涂了,让他进来作甚,难不成你要嫁给他?!”
秦筝冷了眼,低声笑道:“你是想让他在门外将我名节都毁了?!”
秦家二姑娘与表兄林箴的婚事,很快在扬州传开。
自然是林箴口风不严,又故意闹得声势浩大,只抬了六箱笼的聘礼,委实落人口舌。
孙成周纳闷,歪在圈椅中剥着葡萄道:“秦二姑娘那样精明的人,能被林箴收到房里?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古怪。”
月宁正在临字,写了一上午,手腕发酸。
她抬起眼眸,抿了口茶道:“我也觉得古怪,可她还能怎么做呢,总不至于悔婚逃走吧。”
孙成周笑她单纯,高门望户里的腌臜事,他虽没有耳濡目染,可也听过不少,思来想去,约莫是秦筝动了别的心思,自然,在事发之前,孙成周不打算告诉月宁。
他端着青玉莲纹盘,走到月宁跟前,“妹妹同我吩咐的事,似乎也有了眉目。”
闻言,月宁搁下羊毫笔,认真的听他讲。
孙成周剥了颗葡萄,往嘴里一丢:“三郎说....”
“哥哥是去找衍哥哥帮忙了?”月宁诧异。
“不成?”孙成周理所当然,“办这事儿三郎比我合适,扬州城一多半的书肆都在他们产业下,有些是淑姐姐的,有些是他在幕后操作。”
月宁恍惚,也不知李衍原来手底下沾着如此多的事务,她还当他同哥哥一般,是个吟风弄月的闲适公子哥儿。
她让哥哥帮忙查一下流传在坊间的话本子,是由哪家书肆在誊抄售卖,又是谁在煽风点火,她想着,既然对方不肯收手,便不能一味地坐以待毙。
这几日的风声没有丝毫消减,话本子流传到伶人嘴中,变成调侃消遣的曲儿,那日她上街买书,恰好就听见有人在唱。
饶是换了名字,亦能听出唱的是她和秦二姑娘的各种纠葛。
“是秦家在搞鬼吗?”
月宁仰着头,对上孙成周的眼睛。
他点头,道:“明面上是秦三姑娘,可你也知道,秦三姑娘草包的很,多半是秦二姑娘想的法子,让三姑娘抛头露面。若是事情败露,且都能推到三姑娘身上。
秦二姑娘可真是一身清白,十分无辜。”
“他们书肆可还在卖?”月宁点着手指,摩挲着案面上她为了回击编撰的话本。
“很是畅销,执笔人也换了几波,没完没了。”孙成周看了眼,抱着胳膊说:“他能编,咱们也能,我是这么想的。
找几个笔力犀利的书生,把这故事囫囵还原一番,再放到三郎的书肆中售卖,他那儿的人/流量,可比秦家找的那几家大上不少。”
月宁摇头,继而拿起自己写的,递到孙成周手中。
“哥哥,何必劳烦他人,前两日我闲的很,便将前因后果做了个通俗的故事,写成话本,你帮我看看,哪里需要改动。”
这是月宁强项,且又是她亲身经历,没有谁比她行笔更加合适。
孙成周粗粗浏览一遍,惊道:“妹妹好文采。”
月宁赧然。
“只是不够犀利,比起秦二姑娘诋毁你的程度,你应该写的更狠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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