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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便是成国公府走丢的幼女,亦是我儿的亲生母亲,故而,请陛下为二郎赐婚,让我儿能在母亲照料下成长,求陛下成全。”
    “二郎,成国公府世代忠良,若孤没记错,他们同魏国公府祖上有亲,好像早年间就定了娃娃亲吧。”
    裴淮不置可否,又道:“既然并未成婚,那二郎恳请陛下赐婚,若我能...”
    “二郎,糊涂了你。”新帝打断他的话,肃声责道:“孙家与李家,为国尽忠,堪称表率,换做旁人,或许孤会帮你下道恩旨,可这事搁在他们身上,孤是万万不能毁人姻缘的。”
    “二郎,忘了那姑娘吧。”
    裴淮心口一紧,凉彻入骨。
    “陛下,求你!二郎这一生,除了她孙月宁,谁都不会再娶,求你成全二郎的私心!”
    “陛下,二郎从未求过你什么,这一回,只这一回,往后你让二郎做何事,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望陛下成全!”
    “你可真是疯了。”
    “孤也与你说句实话,你趁早打消念头,死了这份心吧。”他撑额,不愿与裴淮周旋,“别说是孤,便是先帝在世,也不会拿着赐婚去逼迫成国公府和魏国公府,夜深了,回去吧。”
    雪片肆无忌惮打落,高墙枝头屋檐,皆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脚底踩出生硬的咯吱声,颀长劲拔的身影被宫灯拉成狰狞的形状。
    裴淮忽然顿住脚步,折身往后看去。
    皑皑白雪中,只他两道脚印子。
    凉薄,冷清。
    狭长的眸眼微微眯起,迎着风雪沾上寒气,睫毛被压得几欲抬不起来,水珠凝结,滚进眼底,他勾起唇来,沁出一抹幽冷的寡笑。
    四肢冷的骇人,胸口却如烈火焚身,焦躁狂热。
    他攥着拳,深深吸了口气,枝头立着的夜枭骤然弹开树枝,将那一抔积雪扑簌簌弹到裴淮头上。
    冰冷的雪块瞬间滑至他氅衣之内,与那滚烫炽热的身体相接后,融成水流,沿着精健的皮肤滑滚下来。
    甚好,索性他有的是手段!
    不肯走明路,那便犯不着用什么好心好脸了。
    第四十七章 疯子
    半空笼着黑压压的乌云, 寒风咆哮着拍打门窗,呜咽着发出鬼哭狼嚎,数日降雪, 难得在晌午晴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却又卷土重来, 似蓄积着更为壮阔的暴风雪。
    兰雪堂
    垂落的毡帘被勾进来的细风顶的来回晃荡, 屋中燃着冷梅香,自雕花香炉上方袅袅溢出银线, 博古架上摆置的白玉花瓶,晨起时被锦春锦兰收拾过, 插入几支迎雪绽放的梅花。
    书案擦得一尘不染,上面依旧是裴景昏死前,翻开未读的地方。
    有人进来, 帘子从外掀起后,又缓缓放下。
    稚嫩的童声响起。
    “父亲,大伯怎么还没醒。”
    阿念熟稔的从裴淮怀中跳下来, 因为穿了厚厚的衣裳, 小身子圆滚滚的如同团子一般,他爬上圈椅, 去够白玉花瓶里的梅花,还没得手, 就被裴淮从后拦住腰, 抱了下来。
    “别乱碰。”说罢, 便拿出帕子, 仔细擦他的手指,眼神一斜,跟过来的阿满忙去撤了那白玉花瓶, 连同新折的梅花,一并扔了出去。
    裴淮披着件貂裘氅衣,进屋后自行褪去,放在床前木架上。
    阿念挪着小短腿跑到床前,蹬了鞋子就要上去。
    裴淮眼疾手快,环过他双肩将孩子抱在膝头,拉过太师椅,坐在床头。
    裴景散着发,过分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唇抿着,神情宛若在梦中,眉心拱起一道,修长的手指交叠握在胸口,每一根指头都擦得干净白腻,他手指很瘦,又长,经年握笔的关节处,有薄薄的茧子。
    他只着宽松寝衣,绸面衾被绣着冷梅的花纹,与空气里的幽香凝作一团。
    阿念抠着裴淮的手指,后仰着脖颈鼓着腮帮子问:“我不能上去摸摸大伯吗?”
    祖母和祖父的床他爬得,父亲的床他也爬得,偏偏大伯的床他不能爬。
    别说不能爬床,饶是素日想要自己进到兰雪堂的院子,也不成,总有人把他拦着挡回去,大伯的院子之于阿念来说,是个又奇怪又有诱惑力的存在。
    裴淮揉揉他的脑袋,决绝道:“不能。”
    “我只上去看看,不会吵醒大伯的,父亲,好嘛。”他声音软软糯糯,又仰着小脸拽着裴淮的衣裳撒娇,杏眼水汪汪的,黑瞳犹如葡萄一般,见他不准允,阿念又扭着圆滚滚的身子,站在裴淮膝上,两只小胖手捧着裴淮的脸,眨着眼睛又求:“父亲,我就只上去摸摸,肯定不会碰到大伯的。”他嘟着小嘴,说罢就吧唧一口亲在裴淮左颊,沾着湿漉漉的口水,嘿嘿笑着。
    裴淮把他扯下来,摁进怀里,冷着脸不容商量。
    “阿念听话。”
    阿念噘着小嘴,哼哼唧唧往他怀里找了个舒服处,瘫在那儿抠手指。
    于阿念而言,父亲每回来都几乎在自言自语,说些听不懂的话,更多时候是沉默,他待不住,偎着那柔软就睡过去。
    醒来时,也不在兰雪堂,不是被阿满抱着,就是在祖母的床榻之上。
    今日亦不例外。
    阿满接过裹好氅衣的阿念,抱在肩上后,锦春合上门,与锦兰一起,退到外院去。
    “头上怎的伤了?”瘦白的脸,挟着淡淡的笑,两手搭垂在身侧,寝衣外罩了件薄软的雪青色锦衣,他说完,就重重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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