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万语总觉得说不完,苏氏说的口干,还像不放心似的,拉着她的手努力去想遗落的东西。
月宁挽着她的手臂,笑着安抚:“母亲是忧思而紧张,您要说的话,我都明白。
母亲放心,既然我答应了婚事,便会一心一意,安心做李家的娘子。
我会恭敬,会孝顺,会侍奉长辈,体贴夫君,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苏氏也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只是忍不住眼圈泛红,又因着李衍还有些时辰才能过来,吉时未到,她便折返回屋,预备梳洗打扮。
灵玉还在房里清点要随行带去李家的物件,她心情很好,脚步轻快的转来转去,时不时拿着个精巧玩意儿问月宁:“姑娘,我觉得这个也好,便收到箱笼一同带去吧。”
“姑娘,这本书还带吗,我见你总爱翻看。”
“还有这一箱的话本,虽说都是废稿,可还是姑娘熬着夜写成的,若不然带去?郎君既然手底下经营书肆,想来文墨斐然,姑娘可和他谈笔交心。”
说罢,没听到月宁回应,灵玉就自行将那箱笼打包收到要带去的行列中。
月宁有些心不在焉,太过安静了,反而处处充斥着奇怪莫测,依着裴淮的性子,是绝不会在撂下狠话后,全无反应的。
明里暗里总该有些手段,她让哥哥给院里添了几个小厮护院,夜里也加强了守备,轮值守夜的都是精明能干的小厮丫鬟,便是连猫儿经过墙头,也能及时报备。
可一连数日,都未听到有关裴淮的动静。
这让月宁更加忐忑。
李衍来时,恰是踩着吉时进的大门,又在各番拦门后,顺利打点着进到月宁闺房。
他推开门,灵玉拿了赏钱机灵的闪到一旁。
蒙着彩绸盖头的月宁,从下方视线中,看到与自己同样穿着红绸靴子的李衍,只觉身影走近,她手心里便开始冒汗。
李衍探出手来,递到她面前,道:“阿宁,我来接你了。”
月宁看着那骨肉匀称的手,随后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欢笑声骤然响起,李衍握着她的手,一并出了房门。
所有一切与月宁梦中完全一样。
她在装饰一新的马车里,摇曳着盖头,听见外面吹吹打打的热闹声,人群熙攘的涌动声,脑中烦乱,心绪复杂。
忽然马车猛地停住,她险些跌在地上。
便听见灵玉咦了声。
月宁心脏收紧,忽然想起梦里裴淮与孩子出现的情形,她干哑着嗓子,贴近车帘问灵玉。
“发生什么事了?”
灵玉垫着脚,安慰道:“想是有谁挡了道,前头管家正在与之交涉。”
李家和孙家成婚,提早都已打点过衙门还有途径店肆等等,再加之接亲的路线也是早早规划过,不会出差错的。
故而现下突然出来挡道的,不得不让人多想。
月宁揪着帕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不是梦,这是魏国公府和成国公府的大婚之日,不会横生枝节的。
果然,没多时,马车又恢复了行走。
灵玉笑着在外头说道:“姑娘你瞧,耽误不了时辰的,咱们定会踩着定好的时辰进门。”
月宁稳了稳心神,暗道自己胡思乱想。
清风吹得那轿帘微微晃荡,轻轻掀开了一角,便在此时,月宁的盖头也跟着随风拂动。
若隐若现的视线中,她看见一人一马,正一动不动,站在左前方。
眸光沁着薄笑,他抿着唇,就那么直勾勾的望向自己。
第五十章 洞房花烛(一)
谁都没看到那马是如何冲到翠顶华车前, 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便是长鞭挥舞,骏马横冲直撞, 从前侧朝着车帘一侧疾驰而去。
接亲的队伍慌忙躲避,赶车的马夫受了惊, 唯恐马匹疯狂暴躁, 便使劲攥紧缰绳,强行让马匹镇定下来, 走在前头的李衍听闻动静,焦急地回过身, 便见那一人一马如亡命之徒直冲马车而去,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根本来不及多想便猛地夹紧马肚, 只巴望这马能横跨过人群,将那疯癫之人撞开。
月宁只觉得马车剧烈摇晃,额间的红绸几欲掉在脚边, 她两手抓着车壁, 紧张不安地心在对上裴淮的一刹,犹如血液凝滞。
裴淮纵马奔到马车身侧, 擦身而过时,便见那车内人被颠簸地面色惨白, 露出袖口的一小截腕子, 凝白如脂, 腕上带着一枚鸡血石玉镯, 刺目的红,让他抿起薄唇,眼眸幽冷。
车帘晃得厉害, 红绸终于勾不住发冠,从她面额上倏地滑到脚边。
裴淮侧眸,看清她此时如何瑰姿艳逸,宝冠明珠,盈盈水眸惊恐慌乱,峨眉细长如小山一般,嫣红的唇,微微启开,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蹙起的小拢忽的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视死如归的从容淡定。
肌肤胜雪,明媚勾人。
裴淮笑,冲她比了个唇形后,手指拉紧缰绳让那马头往外侧偏开,随即长鞭落下,马匹甩开蹄子,往结亲队伍的对面狂奔而去。
月宁只觉得一阵风自耳边刮过,后脊出了汗,眼下凉湛湛地发寒。
她看的清楚,裴淮走时的警告。
“你等着。”
李衍驰马上前,红衣白面,儒雅的脸孔写满紧张担忧,他弯下身,与月宁问道:“阿宁,可有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