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大人脚踏黑雾来到床前,他身上还带着地府的寒气,寒气扩散,瞬间让房间内降温。女孩在睡梦中感受到冷意,慢慢蜷缩起身子。
动作幅度不大,睡衣却掀开一截,露出她雪白纤细的脖颈,在鹅黄色睡衣的衬托下,显出惊人的清透。脖颈上跳动的青色血管,每动一下,空气中就晕出一点香气。
那是她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卫良不知是什么香味,但此时闻起来像酒,炽烈又惑人。
卫良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喝醉的人没有理性,于是他探出手浮在在女孩额头上方,只需要他轻轻一点,人类的魂魄就会被抽离出,他们就能彻底在一起。
阎王大人的眸色渐深,指尖也距离对方越来越近,可在触及的边缘,他忽然听见耳边传来谁在问话,‘把她带到地府之后呢?又该做什么?’
抿了抿唇,渴望已久的答案呼之欲出。
想把她带到地府,带到无人能达的黑暗之地。溪溪喜欢花,他会亲自种上一片花田,然后田边盖上小房子。自己当然也会在她身边,他会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她眼前。
赠她花田锦绣、赠她华服珍馐,让她做自己的夫人。
这个答案让卫良感到满意,他几乎要动手时,又听见那个声音问他,‘那她会欢喜么?’
世人诘难皆可无视,但只要与她相关,便逃无可逃。
卫良只能停下来思考。
越长溪当然会喜欢,三日五日、一年半载都会喜欢,可永远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她是不愿的。
她喜欢生活在人群之中,不喜欢沉闷,就像……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对暗一笑意盈盈,是因为喜欢对方;对他百般警惕,是因为不喜欢他。
钻牛角尖的卫良根本没意识到,越长溪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暗一是敌人的阶段,所以百般提防。
他执拗的认为,对方肯定是不喜欢现在的他,才会这样做。这一想法甚至勾起千年未出的心魔,藤蔓似的黑色痕迹自指端生出,很快就蔓延到脸上,就在心魔马上要入侵神识时,越长溪醒了。
卧室都快和冰窖一样,睡得再熟都要被冻醒。
最近项目做得不顺,进度落后,白天被导师当众狠狠批了一顿,越长溪晚上一边哭,一边画了整夜的图,刚睡下就被吵醒,心里烦的厉害。
眼罩都没摘,一把抡起闹钟扔向对方,“大晚上作什么妖,睡觉!”
闹钟砸到胸口,又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这不大不小的响动使卫良身上的心魔一滞,藤蔓缠绕神躯的速度也开始减慢。
被项目逼疯的暴躁大学生等了半天,并没等到房间内温度升高,她自顾自盖上被子,十分不满道,“说你呢,听没听见。”
白天导师骂她的话,想也没想就直接套在天降男友身上,这货最近神出鬼没,总是打扰她睡眠,越长溪不满很久了。
因为小时候时常穿不暖的缘故,小姑娘身体温度比常人低,也更容易感到冷。之前没失忆的时候,卫良都被对方当做空调,冬天制冷夏天制热,偶尔他失控、温度调节出现问题,对方就会迷迷糊糊踹他两脚,像按空调遥控器一样,提醒他变温。
今天也一样,越长溪骂完,下意识就伸出腿踹对方。卫良神志还没完全恢复,单手捏住了她的脚腕。
女孩的脚极细,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微微的热意从皮肤渗出来,宛如漫过来的汩汩清泉,在水流的冲刷下,卫良慢慢清醒。
他似乎是叹口气,又似乎是短促地笑了下,无论如何,都挑眉收起房间内蔓延的死气,把自己体温升高,和衣抱住女孩。
起床气巨巨巨大的越长溪:“你穿的什么,是不是又没换衣服?”
因为睡得很懵,所以脑子并不清醒,挑剔的本性逐渐盖过求生欲,越长溪这会儿也顾不得对方能不能轻易要自己的命。今天被导师骂一顿,她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直接将连日积攒的不满全都爆发出来,继续道,“你脱鞋没有?告诉你多少遍了,外衣不允许接触被子。”
刚刚还杀气肆意、阴狠骇人的阎王顿了顿,黑色瞳孔在夜晚闪出不一样的色彩,半晌,他凭空换了件衣服,然后窝在女孩后颈莫名勾起唇。脸上的阴寒被笑容打破,他似乎是开心极了,身体都跟着小幅度颤动。
经历一番折腾,终于清醒的越长溪:???
!!!
等等,我刚才做了什么?我是不是砸人了?是不是还骂阎王了?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让我经历这些。
我……还想活啊!
在脑中咆哮的同时,温度慢慢从身后散过来,越长溪觉得自己像是在泡温泉,身体沉浮在温暖的怀抱,舒适的环境让人愈发困倦。
她打了个哈欠,想着要死也是以后的事,不如先睡一觉。几乎是这么想的瞬间,她就睡着了。
身前的女孩呼吸均匀,睡得很香的样子,根本不需要睡眠的卫良突然也困起来,他又埋在她发间呼吸了一会,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他总会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就像暗一,也曾花费数年才得到她的心。
难道他还会比不上三分之一的魂魄。
搂着女孩,卫良慢慢阖上眼。
给她想要的。
无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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