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安墨知道了,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也是哦,花宜姝可比她聪明多了,她把身世略作修改肯定是有原因的,自己要是刨根究底地去追问,不但惹人嫌,还会显得自己特别蠢。花宜姝多人美心善的一个人啊,她要是发达了肯定不会忘了自己的,自己只需要做个优秀的小跟班就行了!
而在看见李瑜特意交代下属给花宜姝安排的大帐篷后,安墨觉得自己的认知更准确了,自然屁颠屁颠帮花宜姝收拾帐篷铺床打水。
正当两人要休息时,门外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男音,安墨撩起帘子一看,脸一下就红了,只见门外站着个身形高挑、相貌俊美的男人,他目光越过安墨,对里头的花宜姝道:“花小姐,陛下召见。”
……
这大晚上的,皇帝召见她有什么事?
难道是到了夜里终于色心难耐兽性大发,想要嫖了她?
花宜姝摇摇头,虽然她很希望是这个答案,但是根据她今日听见的心声,皇帝显然不是这么个急色的人。
那……是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
花宜姝再次把自己的人设过了一遍:一个虽然不知自己身世、对父亲的冷漠有所怨言,但为了让父亲刮目相看不顾危险跑出来的倔强女子。
这样想着,花宜姝的神情稍稍变了变,走路时的体态也略有变化,假如此时安墨站在这里,她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只从背影看,她已经完全认不出这是花宜姝了。
身为花魁,花宜姝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花大力气训练过的,当她从花楼中走过时,光是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就能引得那些嫖客血脉喷张争相求见。然而现在从花宜姝身后看,只能发现她走起路来端庄稳重脊背笔直,浑然不像一步三摇的花魁,倒像一位正经的官户千金了。
几道通传后,花宜姝微微低头走了进去,想起李瑜那与冷漠外表完全相反的热闹心声,她不觉微微翘起了嘴角。
虽然她在安墨面前立下了成为皇后的豪言壮志,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她随时都有被拆穿的危险。不过那又如何呢?
她原本只是个行院烟花,最最低贱的身份,但如果这条路她能走出哪怕十分之一,那么就算将来被拆穿,那她至少睡过了天子、愚弄了天下人,这得是多么骇人的功绩,哪怕是被处死,她也稳赚不赔,毕竟人总归是要死的,但是她花宜姝的姓名将随着这份功绩永远地活在史书上,多少人光鲜亮丽一辈子也沾不到史书的边。
原本她就绝不会放弃这条路,现在发现自己竟然能听见皇帝的心声,花宜姝就更不可能回头了。那可是皇帝的心思啊,千千万万人想要揣测而不可得,而她轻而易举地能得到,她将会知道皇帝的一切喜好和秘密,她将会比所有人都更得皇帝宠幸,有了这个大杀器,她未必不能登上后位。
这是老天也被她的美貌打动,怜她前十几年过得苦,所以特意送给她的礼物吗?
感谢苍天!
然而下一刻,花宜姝的心就凉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听不见李瑜的心声了!
莫非……贼老天故意耍着我玩?
花宜姝跪在大帐内,心中情绪剧烈起伏,表面上却是一片恭敬驯服,甚至有些小可怜地微红了眼眶。
李瑜几乎要信了,可他想起这女子在山洞时贴近自己的情态,想起她当众撕了他的裤子,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行!朕不能心软,否则她一定会得寸进尺。直接提起裤子未免显得小气,不太符合一位君主的德行,还是先从国家大事入手。
给自己做了一通功课后,李瑜才开口,“说罢,刺史府内发生了什么?”
花熊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他领兵打仗算个能人,更何况是守城,假如他好端端站在城墙上,岳州绝不可能半日不到就被反贼攻破。
一般人听着李瑜冷如冰雪的声音,估计要被吓得胡思乱想,但是花宜姝已经知道这个人表里不一,因此并没有被他冰冷的模样吓退,她此时心绪已经平静下来,开始根据安墨给的东西编故事。
“我也不知是为何……”她声音里透着几分哽咽,“昨日傍晚,孙别驾来寻父亲,他们二人在厅堂中吃酒,民女只是路过,好奇从屏风后看一眼,却见父亲忽然浑身抽搐,将酒坛摔在地上,朝孙别驾说酒里有毒。孙别驾不但不慌,反而笑起来,说毒的就是我的父亲。又说接下来他要去开城门放反贼进来。父亲大怒,骂他一阵,忽然倒地不起。我也吓得倒在地上,父亲一下发现了我,我见到他朝我看来,无声说了一句话,看口型是让我快走……”
根据安墨的说法,这一段是原文中的描述,而后刺史府的人被杀了个干净又被烧掉了,一直到许多年后潜逃的孙别驾被抓住,才将真相还原。这一次,花宜姝提前让真相曝光,免了花熊接下来数年名声扫地,算是他给她当爹的报酬。
而接下来的事,无须花宜姝多说,李瑜也能联想到,他早知道花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岳州失守,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正如他不认为花熊放着好好的刺史不做会跑去勾结反贼一样,他也难以理解孙别驾的叛变。难道投降反贼能比吃皇粮好?
李瑜不信,他给官员的待遇一向不差。心里有这个疑问,他自然也问了出来。
花宜姝就等着他问,她摇摇头说我也不知,然后忽的浑身一颤,面色惨白地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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