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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成行忙将州城的事掐头去尾挑着说了。“少爷回到沔州才没两日,就被一伙贼人盯上了,那些贼人胆大至极,不仅无缘无故将少爷打了一顿,还打伤了去给少爷主持公道的差役。少爷以为这些人来头很大不敢招惹,谁成想昨个夜里那伙人就闯入了家里,将所有人都打了绑了,连少爷也被他们劫持了!”
    何任山闻言大惊,不敢置信。
    武成行继续道:“大人,那伙人有上百人,个个都是好手,还有上等武器,小人实在不是对手,拼了命才跑出来给您报信,您赶紧点兵去救救少爷吧!”
    武成行这一番话说下来,已经在何任山心里勾勒出了一伙目无法纪、烧杀抢掠的马贼恶徒形象,对付这种江湖草莽,必须以强横兵力才能将他们镇压。
    何楚文毕竟是他的独子,更何况沔州商贸繁荣,若是被贼匪沾手,何任山这个沔州刺史可是难辞其咎!何任山心急如焚,立刻点了上千人马赶回州城。
    到了州城已经是当日晌午,何任山原本以为这伙人连刺史府都敢冒犯,背后必定不止这么点人,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即将见到沔州城被反贼占据的场面了,谁料回了沔州一看,城门大大敞开着,附近人来人往,压根不似被匪类占据的模样。
    莫非那伙贼人当真只是来找自家麻烦的?可不该啊!城内府衙以及其他官吏兵丁怎么会没有半点反应?
    何任山小心地骑马进城,城门口的守兵见是刺史大人回来,纷纷舔着脸谄媚恭迎,何任山认得出这些人,也没有被替换。
    这个时候,何任山心里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了,他开始怀疑武成行那番话里有水分,但武成行没道理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莫非那伙人其实不是武成行口中的匪类,而是儿子在外边得罪的什么贵人,然后昨夜被对方打上门来找麻烦?
    何任山有些恼怒,即便对方当真有些来头,即便他的儿子当真不慎得罪了对方,也不该如此无礼地上门挑衅!不知是哪一家混不吝的后辈,待他抓到了人,定要上门讨要个说法!
    带着满腔怒气,何任山领着身后上千人马进了城直奔刺史府。
    何府大门此时大大敞开着,门口没有任何人守着,何任山沉着脸带人进去,一路过去没见到任何一个陌生人,只有被捆了满地的家仆哀嚎叫喊。
    “大人,他们没有走!就在正院里头!”
    “他们把少爷关起来了!”
    “他们将这家里当做了自己的地盘,正不要脸地煮饭吃喝哩!”
    听着这些人的诉苦告状,何任山心头怒火越积越高,三步并两步走进正院里头,他倒要瞧瞧是那个不要脸面的!
    然而一进正院,何任山面上的怒火就僵了僵。
    大晌午日头正好,照得庭院里那人纤毫毕现。
    他一侧头,看见何任山,先是惊讶地一扬眉,然后便笑了起来,“原来是何刺史回来了。刺史昨日还在庆安县点粮,这会儿就赶到了州城,当真跑得比箭还快啊!”
    何任山呆了半晌,才找回声音,“张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身后武成行的声音响起,“大人,这就是那群人的头头,昨夜就是他抓了少爷!您赶紧……”
    在武成行的心里,这整个沔州能有谁比自家大人势大?听见何任山称呼对方“张公子”他浑不在意。
    然而武成行接下来的话却被何任山打断了。
    “闭嘴!”何任山严厉的口吻将武成行吓了一跳,见自家老爷面色严峻,他这颗鲁莽的武夫脑子终于意识到不对,悄悄退后不敢再开口了。
    庭院里晒太阳的这名青年正是张达先。
    他是老国公最宝贝的孙子,去年何任山进京述职时才见过他几面,老国公如今只有一个领俸禄的虚衔,可他还有好几个儿子,其中一个,也就是张达先的父亲,如今是吏部尚书。
    说句直白的,何任山的升迁考核还要看张达先他爹的意思。
    原来儿子竟得罪了这么个人物!
    何任山心头一紧,紧接着又是一松。
    还好,事情不算太糟。张达先虽然身份贵重,却也还是个小辈,更何况这次是他鲁莽在先,就算自家儿子做了再如何过分的事,错的也是张达先。带着人马兵器擅闯刺史府伤人、还劫持刺史公子,这事儿真要计较起来,可不是小事,哪怕他张家权势滔天,也得低头向他认错。
    思及此,何任山甚至有些得意起来。张家仗着有天恩在,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气焰嚣张,可惜出了个败坏门风的小辈,哈哈哈……
    何任山心内笑了一阵,然而没等他出口责备这不知轻重的后辈,他脸上心里的笑就都停了。
    只见张达先一边抬手示意他往里走,一边满脸幸灾乐祸,“何刺史还是先别笑了,令公子这回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犯了了不得的罪过。”
    何任山神情蓦然僵住,张达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儿子得罪的不是他?而且听他这话里意思,里头还有大人物在?
    跟张达先在一块,还被他称为“了不得人物”的,是什么人?是张家握有实权的那几人,是军中哪位大将?还是……
    不打紧,无论是什么人,他占理在先。他有话可说!
    更深的何任山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心想自家儿子那副德行,他能得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定然是张家这小子不知轻重在吓唬他,他堂堂沔州刺史,不能被一个无官无职的勋贵子弟吓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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