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踩点了好几次, 一直到最后李瑜冷静了下来,她才在大宫女古怪的目光中遗憾离场。
蒋携芳等人还站在廊下等着,也真难为她们, 大冷的天儿不回到铺了地龙烧了炭火的暖室内,竟然裹着披风等到了现在。
看见她们,花宜姝还十分温柔地朝她们笑了笑,她一身红衣立在寝殿门前,发髻上一株应景的红梅, 可她容色比红梅更艳,肌肤比白雪更白。这一笑起来竟似冰天雪地里红梅灼灼开放,看得众人愣了一愣。
蒋携芳站在此处等这么久,就是为了看太后如何处置她,谁知花宜姝不但没被处置,反而言笑晏晏地被太后身边的侍女恭恭敬敬送了出来,这是什么道理?
花宜姝已经被大宫女送出了门去,蒋携芳却还难以回神,她不能接受这件事,传闻中佛口蛇心的太后居然这样轻易地放过花宜姝?怎么可能?难道是因为刚刚陛下进去说情了?可如果陛下去说情,太后为何没动静?后宫可不归陛下管!就算是吵两句,她们也该听到动静才对呀!
为什么花宜姝能安然离去?
这时候,蒋携芳听见她身后几个跟班在说话。
“她都好好出来了,还是太后娘娘的得力侍女送出来的。这么看,娘娘还是中意她的。”
“她刚刚笑起来可真美,这样的美人,就是我也想亲近,太后和陛下对她另眼相看倒也不难体会。”
“我要是个男人,有这样的美人伺候我,那我肯定也要巴巴赶过来。”
“我要是太后,有这么个美人簇拥在我膝下讨巧卖乖,那我也疼她。”
她们在议论,蒋携芳只觉得吵闹。这些蠢货,还真以为自己入宫是来陪伴太后的?她们的家族将她们送进来,不就是想着在太后跟前多见天子几面,好被选入宫中成为妃嫔么?
远在荆州的赵刺史一家,想要将赵慕仪送入宫中,还要用女儿上京走亲戚不安全请天子一路庇护的借口,其实不过是为了名声上好听而已,你们这些人名正言顺入宫,却不珍惜!将来有你们的苦头吃!
蒋携芳自认看得明白,赵慕仪就是花宜姝为自己选的助力,她长成那样,已经是后宫所有女子的敌人,不但哄得天子团团转,还让太后也对她青睐有加,等选秀开始,她再把赵慕仪弄进来帮自己固宠,这后宫就被她霸了去,你们这些家世差劲的被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蒋携芳觉得和这些蠢货说不明白,于是就去找了崔思玉,满京之中,唯有崔思玉有资格和她交朋友。
天上落雪,人间霜白。
红梅晃动,花宜姝坐进了轿子里。安墨还以为她要去很久,不想半个时辰她就出来了。
她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看花宜姝身上好端端,松了口气,“那些贵女,尤其是那个叫蒋携芳的,她们盼着你倒霉呢,我都听见了。”
花宜姝不以为意,换做她是蒋携芳,她也会盼着花宜姝倒霉。
安墨亲眼看着太后的大宫女客客气气地送花宜姝出来,感叹道:“看来太后是真挺喜欢你的,连你放她鸽子都能原谅。”
花宜姝就笑了,“她是喜欢我,不过那是因为我能讨她欢心,这喜欢要是加了条件,也就不稀罕了。更何况喜欢有什么用呢?她今天喜欢,明天也可以不喜欢。以她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想要颠倒一个小人物的乾坤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安墨不是很明白,“可要是没有条件,凭啥会喜欢呢?就像我喜欢花,是因为花好看,我喜欢猪肘子,是因为猪肘子好吃。”
花宜姝:“那倘若有一日我打了你,你会不会从此就怨恨我?会不会想着弄死我,因为我不再对你好了?”
安墨想了想,说道:“这个比喻不恰当,我现在靠着你养着,我要是弄死你我也完了。”她说着说着就笑起来搂住了花宜姝的胳膊,,“而且你肯定不会打我的。”
花宜姝嗤了一声,换了个比喻,“那要是你爹娘打了你,骂了你,气得你负气出走,那等他们身陷囹圄时你还会不会救他们?”
安墨一下顿住,见她隐约明白过来,花宜姝便接着道:“当某一日,有个人被你辜负,被你伤害,心中却依然念着你的好,依然愿意尽力救你时,这才是喜欢。”
轿子已经开始动了,花宜姝推开窗子看外头灰蒙蒙的天空,缓缓道:“也许某一日,在我的算计下,太后会真心爱我,但绝不会是现在。”
就像是李瑜,一开始他也不将她放在心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半的功劳要归结在读心术上,假如不是读到了他的心,也许这条路会走很艰难。
一颗真心要是那么好拿,它也就不值钱了。
安墨想到父母,心情低落了一下,但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既然这样,那你是怎么过太后那一关的?是陛下求了情?”话毕她便摇摇头,“不对,他刚进去你就出来了,而且如果是陛下求情,太后肯定不会让大宫女送你出来。”
花宜姝赞赏道:“妹妹呀,你可真是越发聪慧了,姐姐我高兴啊!”
安墨期待地瞪着她解答,却见花宜姝眼珠一转,风情万种地瞥她一眼,落下一句“自己去想”就不再理她了。
安墨:……
花宜姝原本想了别的法子来应付太后,不过后来见李瑜醒来后那么在意那张儿戏般的圣旨,她索性把那张纸送到了太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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