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有些愕然,忽然之间竟然想到一件事,阮知府不是那人对手,那顾亭匀呢?
而顾亭匀这话,似乎没有过多偏帮的意思,也是公事公办。
而他的眼睛粗略扫过她的肚子,什么都没再说。
这几日他为了治疗伤腿,又加上忙着查探案子相关的事情,实则头疼的都要炸开了。
一看到她的肚子,便又想到陆回。
他觉得如果兰娘再不走,下一刻他就忍不住,想把她关押起来,日日都陪着自己。
兰娘沉默了一瞬,起身答道:“多谢你,我心中大致明白了。今日的事情,也多亏了你帮忙。”
若不是他带着伤腿过去,她必然是要出事的。
兰娘犹豫了一番,道:“我瞧见你的腿似乎……”
他衣摆下方的地毯上,有几滴鲜红血迹,似才滴上去的。
顾亭匀抬眸望向她,那眼睛里盛满她看不懂的情绪。
其实在很久之前,那时候他们都还小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这样看她。
那眼神不远不近,似带着关注,却又似很清冷,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看自己。
顾亭匀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腿便疼得宛如被灼烧了一般,他也感觉到了血顺着腿往下滴,但此时,他一点都不想再与她说话。
否则,她定然又要认为他歹毒无情无所不用其极了。
“无妨。都习惯了。”他开始去看手里的卷宗,并不开口让她走,因为舍不得。
可他却也知道,她是会走的。
兰娘见不得人受伤,且念着还欠他人情,思前想后,还是开口了:“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看看伤口,还有,你方才喝的药,实在是太苦了,对肠胃刺激也很大,里头可以加上一些……”
顾亭匀直接打断了她:“你要给我看腿?那便来吧,我正好这会子觉得难受。”
兰娘瞧着那地摊上的血,心里担忧,也想着趁这个机会报答他今日的搭救之恩。
她走过去,弯腿半蹲在地上去检查他的腿,可才掀开衣摆,便震惊地瞪大了眼!
“刮骨疗法?谁给你用了刮骨疗法?”
顾亭匀闭上眼,声音散漫:“否则我这腿还有救吗?”
兰娘心中仿佛被揪住了,她当然知道,这腿用刮骨疗法到底有多疼!那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残忍到了极致的法子!
而此时此刻,他的腿血粼粼的,白骨露出来,十分地可怖。
兰娘顾不得其他了,忍不住道:“顾亭匀,人在这世上首先是要活着才行。你莫要再犟了,我去请陆回一起给你治伤可好?他医术十分高超,必定可以减少你的痛楚。”
她这话,是给人看病好些年养成的习惯,见不得人受苦,总想着给人治好伤病。
可很明显,顾亭匀完全不吃,他抬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眯起眼看她。
“关心我?嗯?不是说要与我决裂么?怎么我的伤你还这样牵挂?陆回?你知道你在我跟前提他的名字是什么下场吗?”
她提一次,他就想不顾一切地把她抢回来一次。
哪怕她如今肚子隆起,怀着陆回的孩子,他都想抢。
兰娘艰难地说:“我是报答……报答你今日搭救之恩……”
顾亭匀念着她的身子,终究没有再捏下去,而她脸上那皮肤滑腻的手感,也让他做不到再忍耐,若是再碰她一下,他都要失控。
忽然被松开,兰娘一下子不稳当坐在了地上,她怕顾亭匀再情绪失控,立即仓皇站了起来,匆匆说道:“既然你不需要,我,我这就走。”
她想,他身边多的是大夫,从前他都时常进宫,如今御医定然都请得起,兴许是真的不需要。
刮骨疗法虽然痛苦,也的确是能治好他的腿。
兰娘心神烦乱,匆匆地往外走,门口彰武立即让人去送兰娘到大门口坐马车。
而彰武转身进了屋子,便瞧见顾亭匀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紧闭,身子都在发抖,正在极力忍耐痛苦。
“大人,大人!属下这便去请大夫!”
很快,大夫又来了,而今日刮骨也要开始了,顾亭匀这一次特别地疼,忍不住喊了出来。
兰娘本身都要走到门口了,忽然就瞧见自己的荷包竟然掉了,她心中一惊,赶紧要回去找荷包,可一边走一边又纠结起来。
那荷包不值钱,里头只是装了几枚凝神静气的药丸罢了,便是丢了,也没什么,但若是万一被人知道了,说不住要闹笑话。
她决意到那边找彰武帮自己拿出来。
可等兰娘走到屋子外头,却瞧见彰武正愁眉苦脸的,她上前笑了笑,正打算与彰武说话,却见彰武眼圈儿都是红的。
她有些诧异:“你怎的了?”
彰武匆忙擦了把脸:“无事……就是想到我们大人次次刮骨,疼得实在是厉害……”
正说着,屋子里传来顾亭匀实在忍受不住的痛苦喊声,那声音压抑,让人心里一抖。
兰娘呆住,彰武在旁问道:“您怎的折回来了?”
兰娘这才收回思绪,却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只匆匆道:“无事。你好生照看……我先走了。”
再多的话,也不适合说。
便是说了,也没有意义。
等兰娘赶到家时,陆夫人已经把蜡烛点上了,而陆回过了一会儿也回来了,他面上带着欣喜,说是打听到了一些事情,此番是与药材有关,但阮知府是冤枉的,他想办法明日再出去走动走动,阮知府很快便能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