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总终归不幸之中还有幸,福祸相依焉能知,身后的这道气息,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宗云泽转过头来,在看到花朵儿的那一刻微微一怔,随即颔首示意。
店主左看看右看看,朝他二人说道:“您二位莫不是一家的兄弟?”
两人相看一眼,不约而同笑了笑,又不约而同摇摇头。
店主挠了挠头,笑道:“如若不是,您二位可真算有缘分,瞧瞧你们身上的衣裳,颜色一模一样,再瞧瞧你们周身的长相气质,但凡谁见着了,免不了都跟我想的一样。”
宗云泽听罢,不可置否扯了扯唇角,双手却稍稍一拱:“既是有缘相见,自当应该认识一番,
鄙姓宗,单名一个渺字。”
宗云泽的声音明明慢慢悠悠,然每个音色却仿佛水溅岩壁,珠落玉盘,洋洋盈耳。
店主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心中暗暗赞叹,莫不是这百凤城里哪个名门望族的弟子远游归来。这般想着,态度又多了几分恭谨。
花朵儿倒是并无异样,豪迈地行了个武者的拱手礼,声音听起来比宗云泽有力低沉:“在下姓花,名无痕。”
宗云泽眼神带着笑意,“幸会幸会。”随即左手一摊,示意花朵儿看看店主已经完成插放在架子上的几件糖画。
“公子请看,可有合乎心意的玩意?”店主料想他们也是买给家中的孩子,桌上摆放的正是他最为擅长的几只动物画。
花朵儿扫了一眼,眼里尽是笑意,“掌柜的,这里可没有我要的画儿。”
店主一听,忙道,“那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小画儿,您说,我现着给您画。”
“我七岁那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您这买过一支糖画。”花朵儿调皮地眨眨眼,“当时我还小,跟您说这天下什么最厉害,就给我画什么。您老人家可还记得都画了什么给我?”
店主愣了半晌,终于不好意思地失笑出声。他还记得,因为那是第一次也是他唯一一次画了神龙陛下。那时候画得丑,孩子虽然不嫌弃,但他心里委实觉得不舒坦,感觉自己不仅辜负了孩子的好奇心,也让孩子花了冤枉钱。自那后,虽然他没用神龙陛下做过糖画儿,但时不时却还是会琢磨琢磨,当初神龙陛下的画应该怎么画更威武,更拉风。
听了花朵儿的话,宗云泽的唇角自然地勾了起来,心中倒有点好奇店主究竟给她画了什么,以至于这么多年之后长大成人,还重新回来买糖画。
“所以掌柜的,我还是那个老问题,这天下什么最厉害,您老人家就给我画什么。”花朵儿一脸促狭的笑意。
店主佯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无奈地道:“公子您这是为难我还是取笑老朽我?”望了望天,“天下人都说渺云宗主宗云泽大人是天下第一等神造之才,年轻有为,他日必将成为天云大陆第一人,这么说来,应该是宗大人最厉害。”
店主说完苦着脸,“可我这种如蝼蚁尘土的小人物,也没见过那等精彩绝艳,高高在上的神仙呀。就算见过,”店主不好意思地喏喏地说,“老朽只画兽画花画果,从来就没画过人,怎样也描绘不出宗大人神韵的千分之一,不,不,万分之一。”
旁边站着的宗云泽摸了摸鼻翼,心里竟难得有一丝波动,便是让着店主以他的模样入画,也不知道自己成了糖做的人儿是何模样。
只是没有想到,许多年以后这件事情偏偏成真了,渺云宗那高耸入云的大殿里,供奉的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宗主的雕像,竟然不是金铜所铸,而是一个小孩子可以拿在手上嬉戏的糖画。
看着花朵儿双手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笑。店主突然心领神会,哈哈一笑,“如此说来,神龙陛下在大陆留下惊天动地的传说,宗大人毕竟是以后的天下第一,这会啊,我还是给你老老实实地画神龙陛下,公子觉得如何?”
七岁那年买过一支糖画,如今时隔多年重新回来,这小伙子想找的,不就是一份久违的回忆和味道吗?其实说到底,她也就是想让他给她重画一次神龙陛下而已。
“掌柜的说好,自然好!”花朵儿挑了挑眉,“我一早可就说定了,什么最厉害画什么。只是,”花朵儿故意拖长了点声音,皱了皱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老人家的手艺肯定更加炉火纯青,我可是要威风凛凛的神龙陛下!”
老板赧然一笑,随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专注了起来,提起糖汁倒在发烫的铁板上,手上的小刀和小铲子灵活地游走。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他从未再画过神龙,却在心里描绘了无数次,心中成画,胸有成竹,大概就是他此时的状态。
成了!只消片刻,店主手下的神龙已经成型。店主拿着竹签儿一粘,手中灵活地用铲子将成形的糖画一铲而起,一条轮廓分明,细节出色的神龙已经出现在眼前。
“成了!”店主低喝出声,一脸喜色地看着手中的成品,显然也是极为满意。
花朵儿心里涌起一丝暖意,虽说他们都未曾见过神龙,但店主所画,自然不如修炼元力的画师画得入微极致,但轮廓鲜活,神气十足,显然比他放在那里出售的糖画好得多。这么好的画,他却未曾插在糖架上,而且作画之前闭目凝神,显然不是平时时练常画之作,看来当初七岁的一个小插曲,老人家还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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