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尊上跟涂凌那臭小子去了无恒山?”老阁主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涂微略带苦涩笑意地道:“早知道我就把那臭小子给遣出去,这碍眼玩意, 关键时候还尽添乱。”
“阿微,你养了个好儿子哪。”老阁主反而一叹,意味深长,带着些不明的羡慕,“阿微, 你比我有福气。涂凌是个争气的好孩子,比起涂步,唉”老阁主又是一叹。
龙祖云是天上的神龙, 总有一天要遨游四海,如今暂坐阁主之位, 也是念着他的养育之恩。
恩情,其实早还清了,就在龙祖云为他续命的那一回。
若非有龙祖云, 怕十年前他早就因为修炼走火入魔而魂归升天。如今,他不仅保下了命,而且因为尊上的那道真气,他的身体越发强健,修炼速度较之年轻的时候还要畅快顺利。
如果涂步争气点,能得祖云看重指点,那得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先天强者的弟子,就算是记名的,也昭示着这一生傲世风云。
可惜了,自己终究养儿无方,涂步不仅脾性轻浮,且行事莽撞,成日里惦记的不是如何强大自我,而是儿女情长。
涂凌是涂微的独子,这臭小子眼光倒是毒辣。在所有人都争着抢着到二少爷身边服侍的时候,臭小子心甘情愿地表示愿意陪在深入简出,在阁中犹如透明人般的尊上身边。
这一陪,便成为鱼跃龙门的炙手可热的辉耀新秀。
尊上身边唯一的下人。就算是下人,也足以称之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这,老阁主又叹了一口气,使得涂微有些尴尬道:“老阁主,您放心,您我同属涂家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涂凌是问道阁的一份子,绝不会越过了二少爷去。”
涂微还未讲完,便看到老阁主苦笑着摆摆手,“涂微,你我半辈子的交情,你瞧着我是怎样的人?我的心向来大,若非想得开,我怎会容得那小子娶了灵素馨。”
两人对望一眼,心里明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凌天掌门看重的是谁?灵素馨倾心的是谁?
看不明白,不愿意看透的,也只有二少爷一人。
“他愿意自欺欺人就由得他了。”老阁主轻哼一声,“涂凌有本事,我心底欢喜,问道阁终有一天,需要他撑起来。涂步,最后怕要毁在灵素馨的手里,”老阁主瞬间情绪低沉。
“难道我错了吗?涂步已然如此,如今我又将蕊儿置于同样的境地。”
“老哥,你放心。”涂微走近了一步,“尊上岂是那灵素馨可以相提并论的。蕊儿姑娘我们都见过,是个好孩子。”
“嗯”老阁主点点头,忙道,“尊上今日没有去紫澜苑,我怕底下不懂事的人多嘴。你去吩咐几声,若有人怠慢了,我定严惩不贷。紫澜苑的一切东西都要最好的。今日各大门派和皇室送来的东西,你整理整理也送过去。”
“晓得,属下一定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涂微拱手道,“尊上身份特殊,夫人是个善解人意的,定不会无理取闹。”
紫澜苑的主屋里,大红蜡烛燃得正旺。
穿着嫁衣,披着盖头的女子坐得笔直。放在腿上的双手,水葱般娇嫩的手指与鲜红的衣裳相映成辉,红如雪,白似玉,极致的色彩,极致的诱惑。
那精致得如同玉雕的小手此刻正紧紧地攥住了手下的衣裳,等到门外说话的人转身离开,女子绷直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手指也渐渐舒展。
他有急事出门了,约莫有几日才回来。
若是其他人家,大婚之日连个具体的理由都没有便匆匆离开,别说新娘委屈难当,外面的流言蜚语怕要把屋顶掀翻。
可事实是,没有人敢置喙一句他或她的不是。
实力为尊,他的实力,已经凌驾于这时间大多规则之上。
一拜天地,他负手而立,没有丝毫想要躬身的意思,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受我一拜,可担得起否?”
天空响雷阵阵,犹如由远及近的炮竹声响,绵绵不绝。
云层闪电频频,犹如冲天而绽的烟花灿烂,闪闪发光。
第一次让人不觉丝毫压抑和恐惧的电闪雷鸣瞬而消失,晴空万里,彩虹高挂,仿佛在为他的婚礼鸣金击鼓。
二拜高堂,他倒是侧了侧身,奈何涂伯父犹如惊弓之鸟,如坐针毡般弹身而起,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她披着盖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夫妻对拜,她还未躬身,一股巨力便将她拉扯过去。
他的手臂铜浇铁铸,箍得她的腰微微发酸,她不得不顺着他的手势踮起了脚。
正因为踮起脚,她的身体几乎全方位与他的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被他抱住的感觉。她也曾与父母紧紧相拥,也曾于年少被懵懂少年轻轻抱住,也曾于那滂沱雨夜被歇斯底里的人狠狠扯入怀中。
可没有一个怀抱,能给予她如此矛盾的感受。
让人有无法挣脱的窒息和力量,又让人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和沉沦。
他的轻笑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犹如清冽的泉水,“作为我的夫人,你有资格”他稍稍一顿,“不用对我行礼。”
他的手蓦地一松,朗笑几声,踏步而去,瞬间已经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