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住了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声音凄哀,“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好好的,会变成这样……爹妈都死了,你知道吗,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没了……”
悲伤的情绪伴随着酒意,弥漫开来。
“我去谈生意回来……他妈的,一整个星球都变成了ss超危星……我妈就,我妈就变的我也不认识了……”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种气……”
他说不清是真情吐露,还是借酒发疯,只是哭得脸都扭曲了,酒瓶子摔在地上,裂开。
“我也是……”
“我……”
好像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揭掉了自己在光明星系一贯戴着的嚣张面具,露出了无家可归,痛失所爱,无处皈依的悲凉。
光明星系的罹难,与他们而言,无异于国破家亡。
流亡异星的流浪儿,无论他们曾经多么的非富即贵,失去家乡,失去家人,背井离乡的日子。
都不会好过。
富者如此。
穷人又如何。
在家园毁伤的此时此刻,他们统统都是逃难者。
昏暗的灯光下,苏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鸡尾酒。
安德烈给她挑选的难民星显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这点苏酒早有预料。
但是也没想到会如此荒芜。
酒馆里模糊的灯光,让她的眉眼也朦胧起来,这临时酒馆,没有吵嚷的音乐,可听着他们的痛哭,她也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沉郁。
她没有喝酒,走出了酒馆,忽然有人拽住了她的裙子。
有个醉鬼醉醺醺的拽着她的裙子,凑过来,苏酒眉头一皱,刚想甩开,忽然见那人嘿嘿笑了,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你……你眼睛真……真好看啊,小美女。”
“我多久没见太阳了。”他醉醺醺,咕哝着说,“今天一下看见两个,我赚翻了,哈哈。”
没等苏酒说话,他松开了她的裙摆,歪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苏酒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她忽然听到了很多的声音,嘈杂的,凌乱的,悲伤的。
“在黑暗里太久了……”
“不去信仰爱神,我该去信仰谁呢?”
“暗星系的黑夜真的让人难以忍耐,我们的太阳在哪里呢……”
“光明星系所有的神明都堕了鬼,苏旷殿下,如果您能听到……”
苏酒回过神来,她感觉温润的神力在身体里流淌。
她最近经常如此。
原因,无非是苏旷燃烧神格后,将所有的神力都让度给了她。
所以,她也能听到苏旷信徒的一些祈愿。
每当这些声音响起,她就会控制不住的,觉得有些恶心。
好像和一些脏东西,扯上了关系。
好在,她早有打算。
……
谢妄在酒馆外,他背后宽大的羽翼收敛的很好。
他整个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里,黑暗之下,一双泛绿的眼珠盯着苏酒。
“您看起来心情不好。”
谢妄说。
苏酒没说话。
谢妄从阴影中走出来,苏酒看到他宽大的手里,握着一把沾染着露水的金色蔷薇。
他把蔷薇放在她手上,花瓣的露水湿漉漉的落下来,温软香气扑鼻。
苏酒说:“很漂亮。”
谢妄看她。
年轻的女王陛下微服私访,黑色长裙优雅,露出漂亮流畅的锁骨,她在看蔷薇,微垂下的眼睫毛遮着金色的眼睛,让人摸不清情绪。
过会,她又望天了。
谢妄看见她金色的眼里映入了繁星。
“你说。”她自言自语说,“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改变世界吗?”
谢妄笑笑。
他的声音沉着,带着些久经沙场的沧桑。
“您就是为改变世界而生的,陛下。”
在谢妄话音落下的那一霎,苏酒笑了。
“承你吉言。”
少女的脚下,缓慢生出繁花绿草,一路蔓延,永无可能升起太阳的东方天宇,亮起鱼肚白。
晨起的白霜落在少女黑发上,结出堪称温柔的露珠,此时此刻,难民星黑暗散尽,洗尽铅华。
神明少女抱着金色的蔷薇,遥遥望着升起的太阳与被浸染成金红的晨曦,叹了口气。
蔷薇与少女一起跌下,碎了一地的花瓣。
谢妄眼疾手快,扶助了苏酒,大惊失色:“陛下?!!!”
*
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在女王建议下成立的难民星,一夜之间繁华香草,旭日东升。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是这么个事儿,确实发生了。
难民星的难民们喜出望外。
安德烈目瞪狗呆。
安德烈:“这怎么可能!!荒谬!怎么可能!!”
但是无论他再怎么不敢置信,太阳确实是在那颗星球存在的。
那是一颗与太阳无异的星星,围绕着难民星旋转,带来源源不断的光与热。
安德烈的部族长老掐指一算,神神叨叨,最后喜出望外,“这也许是星神显灵了!”
安德烈:“星神?”
“是的,星神。”老狼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大人,您知道,每一颗星星都有守护星球的星神或者星灵,他们能聆听星民的祈愿,努力完成星民的愿望,而如今光明星系的难民那么迫切的渴望太阳,沉睡在难民星的星神,很可能聆听到了他们的祈愿……能召唤出太阳的,一定是很强悍的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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