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小包子长得不像父亲,江宁娘对林茜檀的态度又再次急转直下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好。次数多了,那不好的气氛便有如实质。
丫头婆子们不免下意识缩了缩,唯恐被殃及池鱼。
江宁娘冷笑:“你自己不着家就算了,可别再把别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给带坏。那张家小姐和你可不一样。”
林茜檀和她应对几句,就不太想理她了。
张嫣自然和她不同。
林茜檀心道。
不过此不同非彼不同,她是半路出家的学者,张嫣却是实打实从小积累。只可惜一直因为身为女儿身而没有什么机会施展而已。
说了一会儿话,楚家的车子已经来到了人满热闹的地方了。
林茜檀干脆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市井百态,不去管江宁娘那些幼稚的挑衅。
江宁娘见状更加气恼。到底不是和她有关系的儿媳,她驾驭不住。每每一出什么事,只要是她和林茜檀有所争执,不管她对不对,丈夫都是帮着儿媳来挤兑她。次数多了,她也就怂了不少。
说来说去,还是那姓符的将她坑害到了这样。
现在只盼着芷悦的肚皮争气一些,争取一举得男!
这么一想,江宁娘心情又勉强好了一些。谋算着今日回去就叫侄女开始喝汤药!把身子调理好,赶在林茜檀之前给儿子生个大胖小子,也就能扳回一城了。
甚至说不定将来等孩子出生,一旦养出了感情,丈夫也会像认同儿子一样认同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呢?
无独有偶的是,林茜檀在想的,也是差不多的事,只不过侧重点完全不一样。
昨天晚上,她好不容易找上楚绛说了说,楚绛却还是不肯告诉她他的心思。
他把女儿抱在手上的样子温柔又慈爱,她无法从他身上看出他有哪里勉强的样子。
小包子是楚绛唯一的孩子,可将来难免因为容貌原因在府里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林茜檀不禁有点儿烦恼。
*
宫中有了皇帝,也有了皇后,整个京城的面貌都为之一新。马车一路开过去,可以看见那些从事买卖的人又大胆出来做生意。卖糖葫芦的,做烧饼的,还有那些南来北往的,人流明显又恢复了许多。
各式各样小吃的味道顺风飘进来,令人闻着都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江宁娘在那儿说什么,林茜檀也只当是没有听见了。
华灯初上,内城河上靠出卖色相才艺的歌舞伎们也开始了她们的营生。马车正沿着河岸行走,岸边枯败的杨柳别有一种颓丧残破的美。丝竹管弦声一起,空气中都有一种生活悠闲的惬意。
就是江宁娘说着说着,也不禁被吸引去了注意。
丫头婆子们见她们不打擂台,纷纷舒出一口气来。
马车在河岸边上行走了大概有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全城夜里各类娱乐活动最热闹的城区。犹如秦淮河畔一般船只众多的河面上,红灯绿柳,香风阵阵,这是男人们最爱来的地方。
江宁娘见了,便吩咐车夫加快速度离开:“怎么把车子开到这条路上来?”
车夫不过是抄近路,闻言立即一个机灵,打起精神,一下马鞭下去,马匹吃痛,立即加快了速度。
林茜檀也是在放下车帘的前一刻往河面上那么一看,凑巧在一群正热闹欢呼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令她觉得有些眼熟的身影。
只见河面边上最大的一艘画舫甲板上,正有一群穿戴华丽的女人正在那儿载歌载舞的。
这样的画舫,女子所跳的舞蹈自然都是“轻浮”不知羞的。
那个带头跳舞,博得好些人喝彩呼唤的,不是往日从她这里出去的婢女晴川,又是谁?
林茜檀看得先是一愣,尔后眸光闪烁,毕竟是故人,看见了怎么也会心里有些感触。
只是她的事,林茜檀无意多管。
她还不至于人美心善到对方长期偷窃她的财物,她还不计前嫌的。
当日她把人给赶出去,却并没有把人往府外赶的。甚至于当日她已经给过晴川一笔银子叫她另谋生路,现在还要自己往跟前凑,去管别人的事,那是不能够的了。
晴川正身穿荷叶含娇裙,采用了异域裁剪风格的裙子露出了小半截大腿和一整条手臂,朦胧隐绰的材质更是叫人犹如雾里看花,犹抱琵琶半遮面。也难怪她舞技其实一般,却仍然引得河岸边上群狼嗷嗷。
她在这行业做了已经有一些日子。心里那一股“肌肤不可暴露于陌生男子”的羞耻心早就渐渐被磨了个干净。为了能有一口饭吃,她哪怕心里觉得台下的男人们让她恶心,也不能不跳下去。
可心里毕竟还是后悔。
本来在东山侯府做个管钱的婢女,不说多么风光,起码月钱从来是不缺的。
但她因为动了歪心思,这才落得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竟然都沦落风尘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画舫上起码还可以卖艺不卖身,拿的钱虽然少一些,但起码身子干净。
岸边,正有一辆看起来颇为华丽却又华丽得低调的车子刚刚要开过去。却是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调转了方向,开了回来。
可这些看在台上人的眼里,丝毫不能引起注意。
晴川满以为待会儿领了银子就可以走。
但是晴川忘记了一个道理。在这样的行当干活,哪里有那绝对安全的?老鸨往往只图利益,只要有必要,什么阴险的暗算用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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