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除了刚开始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外,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似乎外面人已经睡着了,姜妧躺了一会儿,慢慢向外侧蠕动,挑开帷幔,虚着眼往外瞧。
软榻就设在离大床不远的地方,方才上药就是在软榻上进行的,说是软榻,其实就是供临时歇息的地儿,没事坐坐还成,就萧颐那身高那体长,缩在软榻上那怕是得来个对折,姜妧努力瞧,也只瞧得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以及,两条悬在外头的腿,那对大脚板子就特别有灵性...可见,软榻长度是真不大够。
姜妧无法判断他到底睡着了没,显然也不会故意去制造噪音来判断这一点,姜妧盯着看了一会儿,就放下帐子又躺了回去。
堂堂皇帝,放着床不睡,委委屈屈去睡软榻,多体贴啊,体贴到让她害怕。
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姜妧嘴角下撇,眼皮子耷拉下来,她承认,许多事她就是故意的,她想,以萧颐的城府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可分明看出来了,还是这般纵着她,任由她给他灌苦汤,任由她嚣张教训淑妃...明明有许多次,他都怒极,却还是忍了下来,包括今天...这就有意思了。
姜妧睁着眼看着床顶,明黄色的帷帐上绣着五爪金龙,金龙脚踩祥云,就...特别贵气,一看就是帝王标配,姜妧看着看着,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了笑,眼尾轻轻一挑,眼中露出几分凌厉,她不知道萧颐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既然他乐意纵着,自己若不嚣张一点,岂不是白瞎了?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地步。
姜妧翘起了二郎腿,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人气人,是不是真的能气死人...气死萧颐...嘿嘿,这主意不错......
*
说好了不睡觉,但姜妧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明明上一秒还在构思气死萧颐的九十九种方案,下一秒就直接睡过去了,等她再睁眼,已经是日过三竿,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下一地金辉。
姜妧不禁摸着绣着金龙的床帐感叹,这帐子质量不错啊,遮光效果简直一流,帐子一拉,直接与世隔绝。
“青衣,去问问这帐子用的什么布料,赶明儿给我寝宫也换上。”多好的帐子啊,简直就是睡觉必备神器,姜妧几乎是立马决定要入手同款。
青衣正在服侍姜妧穿衣,听见她的话,头都不带抬:“是。”
姜妧最喜欢的就是青衣这一点,执行力超强,从不瞎逼逼。
等姜妧梳洗打扮完,就发现萧颐已经不见了,也是,都这个时辰了要是萧颐还在,那才是不正常,当皇帝的人嘛,那就是社畜中的战斗机,对于这一点,在御书房当过几天吉祥物的姜妧简直是深有体会,好家伙,那简直就是一天到晚批折子不带抬头的,除了睡觉跟拉屎,屁股仿佛跟椅子黏在了一起,坐久了也不怕腰肌劳损得颈椎病?
和萧颐这劳模皇帝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她阿爹,别说在桌子跟前一坐坐一天了,看个公文都嫌头疼,由于对文字工作太过深恶痛绝,就连府里的书房都被改造成了兵器储藏室,所以,姜妧突然沉思,她想让她爹造反当皇帝,可这皇帝,她爹愿意当吗?
姜妧想象了一下她爹一边骂骂咧咧批折子,批着批着火气上来,一拍桌子:闺女,你惹的祸事你来...然后自己就被拎着衣领给提到了桌子前,开始了日复一日零零七的办公生涯...这场面太美,美到她不敢想,她相信这事儿她爹是绝对做的出来的,姜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行,这绝对不行!
“娘娘,您起了?”见姜妧从内室出来,李德全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跟她请安:“娘娘,早膳已经备好了,您要不先吃两口?”
姜妧总觉得李德全今日的笑容似乎有些过于灿烂了,灿烂的让她心里瘆得慌。
“陛下...”
“啊,陛下已经上朝去了,特意交代过,让您醒了就先用膳,不必等他。”
不是...我也没想说要等他。
姜妧由李德全引着去用膳,等看见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吃食后,姜妧惊了:“这是不是也太多了?”这少说也有二三十样了吧,就她一个人,这也吃不完呐。
“不多不多,”李德全显然没把这放在眼里,表现得特别大气,亲自给姜妧舀了一碗红枣银耳莲子羹递过去:“娘娘,您尝尝,这粥最补气血了。”
“啊,还有这人参乌鸡汤,也是奴才让人昨夜就熬上了,文火慢炖足足五个时辰,里头还放了当归黄芪,都是补身的。”
“这是雪蛤燕窝,上好的金丝血燕,都是外头贡来的珍品,您要不要也尝尝?”
“......”
听着李德全的介绍,再看看着满桌子的菜品,姜妧总算是琢磨出了一点儿不对劲,这些...似乎都是补气血的啊...难不成就连李德全都看出来她气血两亏身体虚了?这么明显的吗?
听说气血亏容易提前衰老,记忆里减退、耳鸣、耳聋、头发干枯分叉...姜妧脑中自动浮现出一系列的可能存在的危害,不禁瞪大了眼,目露惊恐,难怪她觉得自己记忆力似乎大不如从前...不行,坚决不行,姜妧捧着粥就是一大口,她决定了,从今儿起,每天两颗大红枣,阿胶什么的都得炖起来,养生,从此刻做起!
李德全倒是没看出贵妃有气血亏的症状,看着大块朵颐面色红润精神倍儿棒的贵妃,李德全心中狐疑,这表现不对啊,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不是说初次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虚弱么?怎么到贵妃与陛下这儿就反过来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