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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鱼儿忙垂下头。
    她乌密的眉睫颤颤巍巍,咬着樱唇的贝齿轻轻松开,微微躬身行礼:“孙媳程鱼儿拜见祖母。”
    “哎——”太后眯着眼睛,笑盈盈应了。
    鸿蒙混沌的李景琰本想斥程鱼儿几句,他可不认这媳妇,可听着祖母应声中的欢喜雀跃,李景琰抿住了唇。
    李景琰盘腿坐在虚空中,一手放在耳侧半支着脑袋,面上清清淡淡,半垂着的眸色却黑沉沉。
    他已十八,按理早该娶妻,却迟迟不应,这么多年没个消息,或许让祖母有些失望了。
    李景琰耳畔闪过温温柔柔、宛若莺啼的娇音,他凤眸闪了一瞬,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一下:
    如果这程鱼儿能让祖母开心,许她这王妃之位又如何。
    不过一个名分而已。
    李景琰漫不经心想,他本就无心情爱,这程鱼儿长得是美是丑与他何干,如能让祖母开心,程鱼儿也未尝不可。
    一
    房内。
    太后一直拉着程鱼儿的手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愈看愈发满意,心中高兴,眉梢眼角也带了几分笑意。
    她抿出唇,止住唇角的笑意,谈起了今日所来正事。
    她瞥了一眼榻上面色惨白的李景琰,叹了一口气,抬手敷上了牵着的程鱼儿的玉手,暖声道:
    “鱼儿,你是个有福气的,让你嫁来,委屈你了。”
    虽是叮嘱了府内众人和来诊太医,坊间仍是皆知,锦王李景琰亦是药石无医,此时寻了人冲喜,也不过是图个最后的心安。
    坊间都道这是个火坑,不舍得自家姑娘往里跳,寻八字时各家都胆战心惊期盼着这祸事别落了自家。
    其实,太后心里也没个底数。
    这女娃娃嫁来,说不定明日便成个寡妇,她望着程鱼儿的目光也了一分愧疚。
    “不委屈。”程鱼儿猛得抬头,她目光注视着太后,一字一顿,坚定道:
    “鱼儿心甘情愿嫁来,鱼儿愿意冲喜,愿以自身福运为王爷祈福。”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看着程鱼儿黑白分明的杏瞳澄澈认真,唇角绽笑,一连说了两个好孩子。
    “倒是个嘴甜会哄人的。”
    混沌中,李景琰眸色轻蔑,唇角微扯出一个弧度,启唇道:“也是个聪明的。”
    他看不到程鱼儿的神色,只以为程鱼儿信口开河,却又能理解程鱼儿的做法。
    已然加入锦王府,大哭大闹不济于是,何不装巧卖乖为自己讨一分好,那样,即便他不幸离世,锦王府也会记她一份好。
    程鱼儿只是不知,自己在李景琰心中已经先入为主是个嘴甜卖乖、虚情假意之人。
    房间中,她正手足无措为掏出手帕,望着太后,咬唇,杏瞳里也带了一分水汽,结结巴巴道:“祖母,鱼儿不是故意的。”
    “无妨,是哀家一时失态。”太后接过手帕,转开脸轻轻拭了拭眼角。
    说罢,她走到榻前,坐在塌边,为李景琰轻轻掖了掖被角,看着李景琰憔悴惨白的面容,抿了抿唇角:
    “今日听说景琰动了,可我在这看了半响,怎么景琰一点反应没有。”
    她声音低落,哀婉,说着眼角发酸发涩,忙抬手用手帕擦拭眼角。
    她话音落下,房间里也弥漫着一种悲伤失落的气氛。
    佑安一直乖巧得站在董氏身边,见自小疼爱她的祖母垂泪,她忙小跑着蹲在太后跟前,扬着笑脸脆生生道:
    “祖母,哥哥今日真的手指动了。”
    “我亲眼看到的。”她小脸认真,说罢怕太后不信,又站起身踮着脚尖又手比划,软糯糯道:“哥哥就是这根手指。”
    李景琰亦是从太后沙哑的嗓音中听出了太后哭了,眉心紧蹙。
    太后自小疼他,太子父亲过世后,他被先皇和太后亲自教养,太后更是将对儿孙两代的疼爱一同给了他,他不忍太后伤心垂泪。
    李景琰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瞪目、闭目、屏息、冥想、行走、横躺,此番重重,再睁眼周遭还是混沌虚无。
    数十次,纹丝不动,他叹了口气。
    他想抬一抬自己的胳膊,哪怕动一动自己的指尖,让祖母与佑安知晓:自己还活着。
    他抬手,挥手,挥拳,提剑,拳拳合合他尝试了数十上百遍,他屏息凝神,细细听着虚空中的声音。
    只听,虚空中传来佑安软糯糯带着苦恼的声音:
    “可是,刚佑安也看了好久,哥哥没有动。”
    听声音,李景琰都能想到,此时佑安定是两弯眉蹙在眉心,小嘴巴微微嘟起,小脸皱成一团。
    “唉。”
    李景琰重重叹了一声,清隽的眉眼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愁绪。
    无计可施。
    无可奈何。
    李景琰抬眸望着虚空,黑漆漆,转眼环视,四目所接亦是黑漆漆。
    他低头,黑暗中目不能视,他似是盯着自己的手掌,手心慢慢紧握成拳,黑密的睫毛在黑暗中扑扑颤颤,泄露了他的不安。
    黑暗中游离,不知何时是个头?
    一
    初春,寒意未消,锦王府各个院子烧着地龙,李景琰所在的正院卧房更是放了近十个火盆。
    此时火盆正燃着熊熊烈火,房内温暖如四月天,可太后只觉心头寒意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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