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男人,无论其品性如何,倒是皆有一副好皮囊。
郑廷棘听她口吻冷淡,那张秀气娇媚的小脸竟还微微转开,清水般的眸子只看着攀爬于假山石上的薜荔,眼中毫无自己。
她根本不想见他。
这念头才自心底冒出,郑廷棘便大为光火。
他没日没夜的想她,她竟然不想看见他?!
“二少爷若无要紧事,我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宋桃儿不欲与他多缠,转身就要绕开。
郑廷棘却一个箭步上前,捉住了她的胳膊,道了一声:“老太太今儿身子不爽利,什么人也不见,四太太一早也打发人去问过了,又何必寻这个由头。我有话同你说,咱们借一步说话。”言罢,竟拽着她往那山石洞子里去。
宋桃儿被他拉的踉跄,大声道:“二少爷,你这般作为,可合乎礼数?!”
郑廷棘料知她作何打算,冷笑得一声:“你尽管高声叫喊,待招了旁人来看,我瞧四叔还会不会给你好脸!”说着,又朝晴雪斥道:“贱婢,敢声张出去,爷活剥了你的皮!”
晴雪被他这狠厉话语吓的魂不附体,便想仗着胆子去叫人,但转念一想,这要如何去跟人说,人来瞧见了又要如何解释。大凡这等事情,总是女人吃亏些。
宋桃儿被郑廷棘拉扯着进到了那山洞之中,郑廷棘这才放手。
这假山石里头是空的,底下洞穴甚是宽绰,颇能容人。
郑廷棘才松了手,宋桃儿连连退后,直至背抵在了那山洞岩壁上,一股湿凉之意顺着背脊便爬了上来。
洞中昏暗,郑廷棘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却是越发显眼,眉梢眼角沾染着一丝戾气。
宋桃儿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一世这个男人在自己身上恣意妄为时的情形,便总是这副神情。
恐惧之余,她只觉得心口紧缩也似的疼着,且隐隐的生出了些许气愤。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他如此对待?
前世,她身份不配,但也曾极尽用心的去做一个好娘子,自问没有一丝一毫对不住他的地方,却被他弃如敝履;今生,她既配不上他,便改嫁了他人,却又要被他纠缠不休。
原本的宋桃儿,并不会想那许多。被郑廷棘践踏了一世,她只当一切都是自己配不上的缘故。而今生跟了郑瀚玉,她的心才渐渐活泛过来。她是很好很好的,是值得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
“桃儿,我很想你。”
踟蹰了半晌,郑廷棘却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打从她嫁入郑家起,他便在想她了。想她在何处,在做什么,是不是在陪着四叔,但想及她就在这府邸之中,与自己同饮一井水,同沐一片月,他便情难自已。再想到,她夜里在四叔怀中如何的婉转承欢,便遏制不住的生出许多疯狂念头。
郑廷棘也尝试了许多次,但无论往日自己有多宠爱的爱婢美妾,如今到了跟前,都如泥塑木雕的人一般,再提不起半点兴致。夜半风月正好时,他满心里想起的,便是前世桃儿在枕畔时的柔软。
“你不该想。”
宋桃儿不想看他,挪开了眼神,半晌又淡淡言道:“也没什么好想的。我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女人,哪里敢让二少爷惦记。二少爷后院那许多佳人,哪个都比宋桃儿强。”这话里,带着两世的愤懑。她对郑廷棘毫无情分可言,只是郑廷棘纵容着那些女人来欺凌折辱于她,她便意难平。
郑廷棘却错会了她的意思,面上竟泛出了些喜悦之色,忙道:“桃儿,你必是听了小人谗言,我其实、其实……”他本待说其实自己并未有许多女人,但想来这等鬼话连自己也不信,便又改了口:“自从再见了你,我便一心只有你了。全都是四叔不好,若非他横刀夺爱,把你抢了过去,你现下便该……”
“二少爷!”
宋桃儿打断了他的言语,她竟不知该怎么评述这个男人,他仿佛比上一世更加的肆意狂放,连伦理二字也不放在眼中了。
她稳了稳心神,一字一句道:“二少爷,宋桃儿是个人,不是一个物件儿,没有谁能把我抢走。郑四爷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来我家提的亲,是我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哪怕没有郑四爷,宋桃儿今生也断然不会再嫁给你。”言至此处,她终将目光重新落到了郑廷棘的脸上,看着他满脸错愕,说道:“二少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他以前怎么不知,她的口齿竟然这样利落?
这念头自心头滑过,郑廷棘陡然暴怒。
“……既不喜欢我,那便是喜欢我四叔了?”郑廷棘一步步逼近宋桃儿,他满面阴鸷,尽是山雨欲来的暴戾,“一个废人,你也当个宝贝。我那四叔,在床上能让你快活么?”
宋桃儿涨红了脸,郑廷棘一旦发了性子,嘴里荤素不忌,她是知道的。她所不能忍受的,是他言语辱及郑瀚玉。
“四爷不是废人,他是你四叔,你口中放尊重些!”
“哼!”郑廷棘冷哼一声,劈手就将宋桃儿拽到了跟前,“我早没他这个会抢侄子女人的四叔了!宋桃儿,你怎知你不喜欢我?你又没试过。”
目光慢扫过那张娇艳的脸庞,平日里明亮清澈的眼眸,此刻正怒视着自己,宛如一对燃烧着的黑玉。
她姿容一向出众,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白净柔嫩的肌肤,配着清亮如水的眸子,丝毫没有乡下女子惯常带着的土气。上一世,因着出身,她不招靖国公府所有长辈的待见,却唯独这一点人人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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