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直起上身,伸臂过去关了窗子,口中说道:“起这样大的风,眼瞅着就要下雨了。”回首却见郑瀚玉浓眉拧着,额上沁出汗来,平日里一向云淡风轻的俊容,竟现出了几分苦意。
宋桃儿顿时明白过来,下了地挪步过去,轻轻问道:“可是膝上痛了?”
郑瀚玉已答不出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他两辈子的老毛病了,因着那箭伤,每逢阴雨天气,膝盖总要作痛,发作起来,甚是难熬。
宋桃儿也不言语,一面向外喊道:“翠竹,拿烧艾来。”一面就在他身侧跪坐了,替他揉捏着双膝。
少顷,翠竹将烧好的艾送来,宋桃儿接了过去,小手擒着,就替郑瀚玉熏着,又仔细不燎了他的衣裳。
这也是上辈子宋桃儿摸索出来的法子,郑瀚玉常被阴雨所苦,每逢此时必定大发脾气,迁怒左右,无一人敢近前。她想起村中有老妪,亦有类似的毛病,就是拿烧艾熏着,说会好上许多,于是如法炮制,果然奏效。
这一世,郑瀚玉的箭伤尚在,这一套自然还是按着上辈子的来了。
如此折腾了一番,郑瀚玉果然觉双膝疼痛减轻许多,他长舒了口气,低头看去,只见桃儿神情专注,小手一点点挪着那艾,一双水一样的眸子却给熏的通红。
他心头不忍,说道:“让丫头来也罢。”
宋桃儿却摇了摇头,揉了一把眼睛,好似哭了一般,“我不要别的女人碰你。”
这话戳到了郑瀚玉的心坎上,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敢这样直白的表示出对男人的占有。平素相交,皆是名门淑女,她们被各种礼教束缚着,端庄贤淑,连多看男人一眼都觉越礼,心中纵有再多的情绪也要撑出那副不在意的样子。饶是当初和常文华相恋之时,她也总是做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仿佛日后任凭他养多少通房小妾,她都能笑纳。虽是守礼贤惠,却也无趣至极。
女人不会吃醋,在于男人,那就是不在意。久而久之,便是有情分,也要淡了去。
赏荷宴回来那夜,桃儿吃了醋,爬在他身上的样子,于今想来依旧妖娆可爱,仿佛在说——你是属于我的男人。
他轻轻触碰着妻子柔嫩的面颊,指尖滑过那纤细的脖颈,心思越飘越远。
宋桃儿被他搔的颈子里发痒,不由嘟哝了一句:“四爷,不要闹了。”口中说着,眼神随意扫了一眼,却发现……
她面上一红,惊吓也似的猛抬起头,正撞上郑瀚玉的注视。
“你……”
这时候还想这事,疼的轻么?
郑瀚玉乜着她,哑着嗓音问道:“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
宋桃儿将艾放回翠竹捧着的黄铜盘中,挥退了她,自己跳下地去,再不理会郑瀚玉,走去倒茶。
“明儿,三皇子引荐的那位大夫就到京了,目下正在城郊住着,今日没赶及进城。”
宋桃儿恍然,上辈子就是那位大夫治好了郑瀚玉的腿。
想到他双腿健全,行走如初时的样子,她也雀跃不已。
不知何时,郑瀚玉坐着轮椅挪到了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待腿好了,我就能抱你到床上去了。”
他原来竟是在想这个!
湿热的吐息灼烧着宋桃儿的脖颈,撩的她身上也一阵阵的发软。
待他重新站立起来,那高昂挺拔的身姿,一定会将她衬的越发娇小了。她可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只到他胸口来着。
“就寝吧。”
宋桃儿轻轻点了点头。
夫妇两个在海棠中床榻缠绵,风流快活,蒋二太太那边却是火快烧上了房梁。
林大娘打发小厮在京中请了个出夜诊的大夫,径自进了二房大门。
二房老爷不在家,太太病倒在床,秦姨娘怀着身子也从不管事,房中再没一个能顶事的。守门的听闻是来替太太治病的大夫,就任凭他们长驱直入。
林大娘带着大夫直到了正房大堂上,她自家进去走到床畔,道:“请二太太安,四太太听说二太太头风发作,不能下床,特特打发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太太诊治。”
蒋二太太哼哼唧唧:“多谢你们太太好意了,我这病也没什么大碍,静养个两天就成。这深更半夜,熬油费火的,何必请什么大夫,就回了吧。”
林大娘哪里听她的,皮笑肉不笑道:“二太太,这可是四太太亲口吩咐下来的,老奴也是听主子吩咐。您看您都病的下不来床了,怎么还讳疾忌医呢?”说着,竟也不管蒋二太太情不情愿,就将那大夫请了过来。
好在,京中医馆皆收的有女弟子,就为了伺候这些内宅女眷们。今儿过来的,便是一位女医。
蒋二太太大怒,却又无可发作,只得眼睁睁看着大夫进房,朝自己床铺走来。
这位女医有些岁数了,替她搭了搭脉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瓮声瓮气道:“这位太太,元气健壮……”
蒋二太太沉不住气,说道:“我头疼的要死,怎会元气健壮?”
那女医继而道:“虽是元气健壮,却有邪风入体之兆,并无大碍……”
蒋二太太斥道:“我都邪风入体了,怎么还无大碍?你究竟会不会医病?我这把岁数,便没个三病九痛的?!”
那女医算听出来了,眼前这妇人分明没什么病痛,偏要装病,自己不给她诊出点病来,怕是要沾一身腥了,遂说了几句八面风万金油的医家用语,立时就让蒋二太太生了七八个病,药方子开了两页,让人抓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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