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宋桃儿便渐渐察觉身子笨重,便想到城东观音寺上一炷香,以来祈求平安生产。这观音寺在京中颇有名声,人人口耳相传,里面的菩萨保佑女眷安胎生产极是灵验。她思量着再往后就是年关,再出不得门子,便央求了郑瀚玉。
郑瀚玉拗不过她,只得多多拨派了人手跟着。
自从他双腿恢复行走,朝中军务又排山倒海也似的压了过来,每日都有忙不完的公务,也不好再陪她出门。
是日,宋桃儿乘了马车到观音寺,林大娘、晴雪、翠竹及家仆数人跟随。
观音寺中众尼自都晓得她是忠靖侯的夫人,待她上香已毕,便恭敬迎入静室,送上清茶素点,主持陪坐说话。
宋桃儿本不善同这些出家人闲话,没说几句,便借口净手,出来走动。
这观音寺后院有一处梅园,今日落雪,人迹罕至,正当花开时节,暗香浮动,冷艳动人。
宋桃儿披着大红羊毛斗篷,独步于梅林之中,她怀了身孕,不喜人多吵闹,吩咐丫鬟在门口候着,一人独行。
转到一处白梅树下,冬青树丛之后忽闪出一个人影,一跃上前,揪住了她,就把她拽到了树后。
宋桃儿惊叫了一声,脖颈之中却觉一抹冰凉,定睛看去,劫持了自己的人竟是郑廷棘。
他双眸血丝满布,唇上胡子拉碴,双颊枯黄,头发亦有几分凌乱,身上也只穿这一件破旧布衣,当真狼狈到了极处。
如此模样,哪里还有当初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风光?
“郑廷棘!”
宋桃儿高声叫了出来。
“呵呵,连二少爷也不叫了。”
郑廷棘冷笑了两声,目光阴冷,有如毒蛇一般紧紧盯着宋桃儿。
“贱人,为着你,我的好四叔真是把事情都做绝了!”他打量着宋桃儿,眼神一溜向下,停在了桃儿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脸色越发的阴沉,“好啊,你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他一个废人,居然能让你怀上孩子!你肚子里的这个,当真是他的?”
听他说的浮浪轻薄,宋桃儿斥道:“四爷不是废人,你也别血口喷人!你自己污秽肮脏,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个样子!”口中蓄意高声叫骂着,虽被他利刃抵喉,她心中却是不慌的。
郑廷棘眯细了眼眸,忽的将她衣领扯开了些许,露出一截白嫩细润的脖颈。
凉气灌了进来,宋桃儿打了个寒噤。
“上辈子你没能给我生,这辈子你也休想给他生!你们这对奸夫□□,别想今世能做成夫妻!”
他死里逃生,一路狼狈逃窜,好容易潜伏回京,却听闻慎王已然倒台,母亲关进了家庙生死未卜,父亲被罢官流放,更被郑氏宗族除了名。
但想及这一切都是为了宋桃儿,若非不是为着这个女人,郑瀚玉也不会提早动手。
郑廷棘几乎恨毒了这两人,他动不了郑瀚玉,便盯上了宋桃儿。
好容易今日看到她出府来了观音寺,他一路跟踪而来,只想伺机将她掳走。
重活两世,都一败涂地,宋桃儿更成了他的执念。
看她身披大红羊毛毡,款行于白雪红梅之间,身上那宁静娴雅的气韵,已逐渐有了贵妇的风姿,几乎成了自己再也够不到的女人。
上辈子那个总是畏畏缩缩,颠三倒四,最后憋屈死去的女人,今生竟然能成长至如此地步!
想到她的蜕变,都是郑瀚玉一手调//教而来,郑廷棘便妒恨不已,眼看四下无人,便一步上前,劫持了她。
看她见到自己,虽有惊讶,却并无一丝恐惧之意,郑廷棘越发怒火中烧,便扯开了她的衣领。
这抹艳色,再也不会为他所有了。
郑廷棘改了主意。
“好,你骂我肮脏,我现下就脏给你看。我倒要瞧瞧,堂堂忠靖侯夫人在尼姑庵里被人玷污,传扬开去,我那四叔还有没有脸做人!我那好四叔,还会不会要你!”
正当他想有下一步举动之时,只听一道破空之声,后背便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肝胆俱碎。
郑廷棘本想回头,眼前却阵阵发黑,就此滑倒在地,人事不知。
看着地下不知生死的郑廷棘,及那在雪地上渐渐漾开的鲜血,宋桃儿长舒了一口气,心跳渐渐平稳了下来。
这一番辛苦布置,总算没有白费。
四面埋伏的兵丁,自墙头跳下,自门外潮涌过来。领头的那个,当然是她的夫婿,郑瀚玉。
郑瀚玉大步过来,满面焦急之情,大步上前,他握住了宋桃儿的手。
“桃儿,你可无恙?”说着,却又忍不住轻轻埋怨,“如此托大,他又这般疯癫,你偏生执意。”
宋桃儿望着他,含笑摇头。
郑廷棘始终不能落网,到底令人难以安心。
郑瀚玉在京中布下了天罗地网,撒出去了无数耳目眼线,偏偏此人就像消失了一般。
可宋桃儿总有一种直觉,他就在京中,且不知在哪个暗处,看着自己。
或者是因为上一辈子在他手里吃了太多的苦,他但凡靠近,她都会有察觉吧。
于是,她便向郑瀚玉商议,定下这个引蛇出洞之计。
郑瀚玉起初绝不肯答应,根本不愿她亲身涉险,然而宋桃儿却定要如此,并说一日不将他抓到,自己便一日寝食难安,长久如此,会损伤身子及腹中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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