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时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切,自打上次宫宴后,她已有月余未见过他了,只是思念的话还未来的及说出口,她便被他呵斥了一顿。
“绾梅,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姑娘,可这次,我真是看透你了。”
“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竟有这般恶毒的心思,我真是对你失望至极。”
他脸色阴沉,胸口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不明所以,连忙追问:“出了何事?”
不想他怒极反笑,说出的话让她如坠冰窟:“你自己做了何事你不清楚?月遥好心邀你去府上做客,你不领情倒也罢了,怎还派丫鬟去苏府说些难听的!”
她立即摇头否认:“我没有!昨日是我娘祭日,我心绪不佳,收到苏小姐的邀约后便婉言回绝了,又怕她多想,就让宝画亲自去说清楚原由,我何时让人去说难听的了?”
“你的意思是月遥骗我不成?”他继续逼问。
她委屈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难道我会骗你吗?”
沉默片刻后,他冷漠地吐出一句:“人心难测,你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秦漪。”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甩袖离去,她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一样,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宝画和宝珍跑进来将她扶住,担忧地问她出了何事,周公子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也想问问,究竟为何。
还记得,娘亲去世时她才九岁,那日,她在灵堂跪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痛到极致时眼泪却流不出了,这天底下最疼她爱她的人已离去,她便再也没有撒娇的去处了。
周家来人吊唁时,周子濯陪在她身旁,温暖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妹妹别怕,日后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你。”
一瞬间,她像是找到了依靠,强忍的眼泪夺眶而出,伏在他怀中哭得像个泪人。
她把他的那句话放进心里,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自那次争吵之后,她整整一个月没出院子,消极地不像话,后来,在宝画和宝珍的劝说下,她打起精神要去找苏月遥当面对质,却听说苏月遥已跟着苏将军回南疆了。
她还听说,苏月遥走之前和周子濯大吵了一架,具体因为什么,她却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在那之后,周子濯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比之以往沉默寡言了许多,对她,也更冷漠了许多。
“嘶……”
因为走神,她不小心撞上一根树枝,额上一阵刺痛,她忙抬手用手捂住。
“小姐您没事吧?”宝珍急忙上前询问,宝画扶住她愧疚不已,“怪奴婢没留意到。”
秦漪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无碍的,是我方才走神了,不怪你们。”
她松开手去拿帕子,宝珍“呀”了一声:“流血了!”
白净的额上被树条勾了一道细长的小口子,浸出一丝鲜血,伤口倒也不严重,只是女子向来珍重容貌,若是破了相就不好了。
宝画扫了一眼桃林,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道:“宝珍,你带小姐先去那儿坐着,我这就去找僧医。”
两个丫鬟配合默契,一前一后抬脚朝不同方向而去,秦漪本想说声算了,可宝画脚下生风般急匆匆走开,她便由着宝珍搀扶往凉亭走去。
“小姐别怕,等僧医过来给您上药就好了,定然不会留疤的。”宝珍小声宽慰道。
她散漫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抬眸瞥见亭子里的人时不由的安静下来。
适才她主仆三人不知不觉走了很远,眼下四处静谧无声,许是来到了桃林深处,凉亭里,一穿着素衣佛袍的和尚正在亭中打坐。
亭榭雅洁明净,周边桃枝环抱,为这幽深古朴之地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而那席地而坐的和尚双目微闭,仿佛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体,让人不忍打扰。
“宝珍,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和尚睁开眼睛,她的目光来不及收回,堪堪撞进那双平和的眸子里。
和尚的皮囊出人意料地好,加上那身清高儒雅的气质,好像天外来仙一般。
沉寂片刻,秦漪慌忙挪开眼,微微福身:“抱歉,扰了师父禅定。”
和尚缓缓起身,酱色佛珠在指尖轻轻转动,衬得他肤色更白,“何来打扰一说,施主请。”
他走出亭子,秦漪站在原地与他面面相觑,一时竟忘了避开道路。
身侧的宝珍小声提醒:“小姐,您挡住师父的路了。”
她反应过来后忙收回视线,抬手摸向额头掩饰自己的失态,指尖触到伤口时又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宝珍皱眉凑过来查看,血丝已经凝住,在那张娇艳的脸上显得越发醒目。
“师父可会医术?我家小姐额上受了伤,劳烦您帮着瞧瞧。”宝珍急声询问道。
和尚闻声看过来,秦漪抬眸,恰好对上那道探究的目光,顿觉有些羞赧,这小小的一个伤口算得了什么大事,何须这般劳师动众。
清风徐来,一阵浅淡檀香入鼻,这气味令人莫名舒适,她往旁边退了几步让出路来,柔声道:“不劳烦师父了,请。”
正在这时,宝画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沙弥,声音由远及近:“小姐,奴婢找来僧医了。”
秦漪脸上微热,只盼着面前这个和尚快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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