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痛失这么一员大将,想必豫王如今定然十分头疼。”乌则钰低笑道。
观南敛眸未做声,不难想象,豫王和褚皇后现今定是气急败坏,形势只会越发紧张,他不能有半点大意。
白烟袅袅,茗香四溢,秦漪端过清茶递过去,淡淡说道:“乌少主,你让周子平盗取周常明的官印制造通敌的伪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你与周家究竟是何仇恨。”
冷不丁地被她这么一问,乌则钰微愣一瞬,眸色些微复杂,不过片刻后他便恢复如常。
“总之,我与晋王殿下和云凰姑娘同乘一条船,正所谓一条绳上的蚂蚱。”
秦漪早料到他不会回答,原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可不难猜出,他与周家,准确来说是周常明,他们之间定有难以割舍的渊源。
联想到那次周常明见到乌木娅时的异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起。
“莫非……”
见她神色怪异,乌则钰立即猜出她的念头,脸上不禁浮出一抹苦笑。
“你可莫要将我与那老混蛋扯到一处。”
秦漪耸耸肩膀,“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强求,我只是颇为好奇罢了。”
乌则钰无奈摇头,目光移向窗外,此时此刻,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吃食杂货聆郎满目,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他瞥见什么后勾勾唇角,转而看向观南,“两位可知宋景然此人品行如何?”
“你怎会突然想起他来?”秦漪问道。
他扬起下巴朝窗外示意,秦漪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来到窗前,一眼便看见人来人往的街巷上,乌木娅正追赶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形狼狈,身上的官服还未褪去,许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下被个姑娘追撵太过丢面,故而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可不正是大理寺少卿宋景然。
真是一对冤家。
秦漪坐回软椅抿唇一笑,“宋公子长相端正,为人正直且家风淳厚,不少西临贵女都对他青睐有加。”
乌则钰阖了阖眼,似是有些困倦了,偏他非得故作精神,强笑道:“难得听到云凰姑娘这样赞誉一个人,看来此人还算不错。”
“怎么,乌少主打算为木娅择婿了?似乎太早了些。”秦漪打趣道。
“提前瞧瞧也不吃亏。”乌则钰笑道。
观南静坐一旁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秦漪手捧着热茶看向他,瞥见他泛青的下巴忍不住越加心疼。
他在京城毫无根基,所有一切都得靠自己筹谋,他面对的是势力强大的褚皇后和褚丞相,这些老奸巨猾的人轻易不露马脚,要想扳倒他们,谈何容易。
而朝堂上的麻烦他从未告诉过她,只自己默默担着,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想让她跟着担心,可他身陷危难境遇,四面楚歌如履薄冰,她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正当三人沉默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鞭炮声,也不知是谁家又在办喜事了。
乌则钰被这动静给吵醒,颇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又如大梦初醒般大口喘了几道气,捧着手炉的手指倏地收紧,瞧着不大舒服的模样。
“少主该用药了。”巴柘提醒道。
观南留意到他的病症后心头一沉,他动了动唇欲要说些什么,思虑再三终是忍住了。
“我怎么突然睡着了。”乌则钰喝罢药后撇嘴自嘲道,想到有趣的事又如顽童一样眨眨眼睛,“听闻周二公子得知周家一连几个噩耗后深受打击,在狱中变得痴狂疯魔,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瞥向秦漪,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秦漪拈起玉碟里的口酥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缓缓说道:“待他何时死了再告与我。”
桌下,观南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似在无声安抚。
乌则钰仿佛百年老人般长叹一声,“是非恩怨何时了。”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人从外敲响。
“进来。”
“晋王殿下,沈大统领在外头,说有要事要跟您商讨。”
观南剑眉微蹙,抬眸望向秦漪,甚为歉意地说道:“我先走了,待忙完再来看你。”
“无妨,你去忙就是。”
秦漪起身送他离开,如今正值形势严峻之时,儿女情长自要暂时搁置一旁。
待送走观南回到房中,倚靠在窗边的乌则钰不知何时又睡去了。
“巴柘,你们少主这病……真就没有半点法子医治吗?”
“若有办法,即便是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二人在门外低声交谈,都未进去打搅那熟睡的人,温暖的阳光晒在他脸上,此时的他一反无往日手段狠厉圆滑世故的模样,而是因为病痛平添了几分脆弱感。
他这一觉可谓睡得久,直到日头快下山时才醒来,他低咳几声,拢紧身上的毯子,抬头望向坐在书案前整理账册的秦漪。
“云凰姑娘,木娅那丫头可回来了?”他眯着眼睛轻声问道。
“回了,见你睡着就没惊动你。”秦漪揉揉发酸的脖颈回答道。
听到这话他放下心来,轻轻扭动发麻的手脚便想起身,偏那四肢不听使唤,两脚一软险些着了地,秦漪留意到时已为时过晚,幸而观南出现及时将他扶住。
“没事吧?”秦漪蹙眉走来担忧问道。
观南扶着他坐好,见他脸色白得煞人便顾不上许多,抬手覆上他腕间,这一诊,他忍不住一颗心沉了又沉,神情也越发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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