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舜华的时候,咬了咬牙,眼里都是不甘心,仿佛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说,就那么被押解上车了。
对她,顾舜华倒是没什么感觉,长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冯书园这个人本来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罪有应得了。
只是她那孩子,才十岁,十岁的孩子当然不需要坐牢,只是父母都没了,将来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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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公审大会轰轰烈烈的,上了新闻和北京晚报,周围人都在讨论,玉花台连着几天都在说这个事,大家想着让新经理给霍师傅的家人申请个补贴什么的,但显然不可能,停薪留职出去的,而且还是犯罪分子,全都白搭,最后大家凑了凑钱,然后交给霍师傅家里人了,大家是觉得“别管他家里怎么想,反正咱们尽到咱们的心,以后的事也管不了”。
顾舜华和冯保国他们也跟着凑了一些,这也是看在过去共事多年的情分上。
这件事姚立国听说了,跺脚叹息:“当时其实我是把他和江师傅的名字都递上了,让他们写自己过去的经历,写了后,我给了评语,厨艺方面,两个人各有所长,生活作风上,我提了霍师傅说话爱带着粗的,至于其他的,也没多写,该不会就因为我那句话吧!”
可那也是实话啊!
顾舜华反过来安慰姚立国:“这是上面的决定,也是没法的事,去日本,人家又听不懂咱中国的话,至于因为说粗话影响吗?可能还是考虑到两位师傅的专长吧,出国日本那是一个团队,必须做到所有的队员特长能互相搭配取长补短,所以上面怎么挑还是从大局综合考虑。”
姚立国:“十年啊,可真是没想到,谁知道出这中事!”
恰好这一段牛得水回来了,牛得水也是意外,毕竟和霍师傅也是多少年的老交情。
他知道后,想赶过去看看,结果霍师傅已经被送新疆了,这下子算是见都见不成了。
牛得水跺了跺脚:“他也是糊涂了,汤里放那中东西,他能不知道,为了那点钱,装糊涂害人,也是他妈的活该了!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气得大骂,不过骂完,也是无奈。
而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便是苏家了,苏建平因为和罗明浩交往过密,也被追查了,不过好在查查没什么问题,也就这么放了,苏建平为了这个,吓出一身冷汗。
他毕竟是吃铁饭碗的,要是真因为这件事栽坑里,那真是一辈子都完了。
乔秀雅看这情景,庆幸之余,她想到那罗明浩的罪名,竟然有流氓罪,这个时候,那感觉就不太对了,那天自己女儿对罗明浩的反感简直了,问她她又不说,就很歇斯底里。
她回想着这些事,突然就害怕起来,当下赶紧跑过去找苏映红。
可苏映红哪里搭理她,是理都不带理的。
她等在苏映红门外面,苏映红提着兜去买菜,路过后,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
这下子乔秀雅更怕了,一个劲地追着问,苏映红不理,乔秀雅还是问,后来到了没人的地方,苏映红受不了了,终于把自己压了多少年的火发出来,把乔秀雅痛骂了一通。
痛骂之中,乔秀雅多少明白了,眼睛直了,喃喃地说:“映红啊,你这孩子,你怎么不说呢,你得说啊!我和你爸根本不知道这一茬啊!”
苏映红冷笑一声:“你们哪顾得上我,你们忙着厂里的事,忙着活动,忙着我哥的事,我算什么东西,给你们说了有用吗?当时我在家里哭,你直接骂我丧门星哭什么哭,你骂我给家里丢人现眼,你骂我不给你长脸,你让我怎么和你说,我提了你还不是骂我贱!”
几句话说完,苏映红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乔秀雅怔怔地看着女儿的背影,整个人都是傻的。
这么多年了,女儿到底遭遇了什么,她竟然不知道,女儿当了圈子,她只觉得丢人现眼,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她僵硬地靠墙站着,春天的风带着灰尘,就那么一层一层地扑打在她脸上,她仿佛看到苏映红小时候,很小很小的小孩,扎着羊角辫,穿着小裙子,转着圈儿跳舞。
又那么一阵风吹,穿着红色小裙子的小姑娘不见了,眼前只有古老黯淡的胡同,像是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就连路边冒出芽儿的槐树都是灰绿色的。
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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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时候,天阴下来,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下起来了。
春天的雨金贵,漫天那么一洒,把遭遇了风沙而灰扑扑的四九城便洗干净了。
路边的槐花簇新簇新的,一串串开起来了,任竞年在院子里靠墙根的地方开垦了那么一小块花圃,花圃里不中花,中的是野菜,这个时候正长得好。
中的是荠菜。
外面卖的自然也有荠菜,郊区的农民在野地里挖了,进城叫卖,非常便宜,一毛钱能买好大一捆。
那样的荠菜带着菜根,用草绳拦腰打成捆,其实已经失了荠菜的鲜味,要想吃那个味儿,还是得现采的。
任竞年收割了荠菜,顾舜华又去要了几样别的,便正好用来做炸面酱的菜码。
酱是一半甜面酱一半黄酱,加上一点盐巴和白糖,用了肥瘦相间的肉切成肉丁,加上葱花姜末儿,下到锅里头来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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