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看着宋弘这深情的,一副我都是为你打算的模样,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不过到底她也是颇为自持之人,很快就回过神来,习惯性的堆出温柔的笑容来:“爷说的是,我如今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也早该歇歇了!外头像我这般大的夫人,早都在家含饴弄孙,只管带孩子取乐了,家事都交给了晚辈们去处理了。”
“锦哥儿媳妇一贯是个聪慧的,想来学起来也快,到时候我也能将这身上的担子卸下来,好好松快松快了!”
“爷请放心,我都知道的!必会好好教导锦哥儿媳妇。后日的大宴,就且让锦哥儿媳妇练练手,有我在后头看着就是了。”
宋弘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高氏温柔含笑的模样,一贯柔顺听从,并无半点违逆,心中意动。
一把抱起高氏,亲了一记,往内室去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还不知道前面宋弘已经跟高氏提了管家之事,也正说起这个来。
先前宋弘问苏总管的话,宋重锦虽然离着远些,其实一字未露,都听在了耳里。
所以他心里清楚的很,永珠能被立为世子夫人,是顾家出的力气。
偏偏宋弘明明知道了,还在他面前做出一副都是他的功劳的样子,宋重锦本来近来被顾长卿教导过,叫他万事戒急戒忍,切不可让人瞧出真正的心思来。
他知道顾长卿教导的自然没错,也努力做到。
可是,针对他也就罢了,针对永珠他就忍不下去了。
宋弘的心思,他也看得出来,以前是瞧不起永珠是乡下丫头,绝对配不上国公府。
如今虽然知道她是顾家的外甥女,可到底心中还是存着借永珠做筏子,拿捏顾家的意思。
这让宋重锦如何忍得。
一时也就直接戳穿了宋弘想隐瞒的事情。
晚上跟王永珠说起这事来,还忍不住道:“他那点子心思打量着谁不知道不成?还有那让你管家之事,永珠你怎么看?你想管家吗?”
管家的好处显而易见,宋重锦也明白,只是他们当初就说好了,有事情都要商量着来,并不因为这是好事,就替永珠一口答应下来。
王永珠却摇摇头,管家之权虽好,犹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起来是极好的,背后却隐患重重。
如今因为立为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只怕已经是多少人眼中的钉,肉中刺。
更何况这高氏好好的国公夫人,年纪又不大,管家一向管得不错,没出过任何纰漏,这么多年来,无子都能一直握着管家权。
忽然就要将权利交给她,换谁谁心里痛快?
还真能指望高氏真心实意的教导她不成?开什么玩笑?
就是嫡亲的婆媳,为了管家权都能翻脸的,何况她们这种关系?
管家权就是高氏在国公府立足的本钱,这真要拿过来,那梁子可就结大发了。
真惹急了,这高氏在京城经营多年,在夫人中口碑一贯不错,是她出去似是而非的说上几句,只怕自己跟宋重锦的名声就坏了。
本来就是么,这宋重锦刚立成世子,自己就管家,在外人眼里看来,宋重锦和自己该有多急功近利?
这国公府的水深得很,她跟宋重锦才回来多久,只怕连表面的关系都没摸清楚,真接手了,只怕到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况且,宋弘提出来,是真心的还是试探还两说呢。
将自己的顾虑一说,宋重锦也立刻醒悟到了:“倒是我急躁了,永珠你提醒的对!”
王永珠见宋重锦这些日子心思似乎有些浮躁了,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也就推心置腹的道:“宋大哥其实没必要着急,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如今你已经是世子了,咱们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好好的活着,熬日子都能笑到最后。不是说了么,活到最后就是胜利!有什么好心急的?”
“要我说,这什么世子之位,什么世子夫人,都是别人给的!别人能给你,也能给别人!真正要立足,还得自身有本事才行!宋大哥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凭借的都是自己的本事,本就比世上许多人要强。”
“将来未必不能凭借着自己,能有另一番天地!若是整日陷于这往日的仇恨,还有这卫国公府的一亩三分地,倒是落了下乘了!”
这话说得诚恳,宋重锦犹如在五六月天,兜头一盆雪水脚下,浑身上下一阵冰凉,尤其是脑子,一阵嗡嗡之后,分外的清明起来。
好半日才苦笑道:“是我浮躁了!永珠,你先睡吧,我,我想好好想想!”
王永珠并不多说,只点点头,看着宋重锦拎着灯笼去了前面的书房,才回了屋。
宋重锦从进入国公府以来,就失去了平常心,虽然别人也许看不出来,王永珠却能看得清楚明白。
她能理解,进入国公府来,这天差地别的变化,还有宋弘的态度,即使宋重锦心里清楚,可是世子之位,国公府的权利,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有野心的男人来说,那都充满吸引力。
还有宋弘,宋弘虽然渣,却并不傻,他当然知道宋重锦对他的戒心和憎恨。
可他硬是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装出一幅急于弥补的样子来,将世子之位捧在了宋重锦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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