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也懒得跟这些孩子计较,顶多嘴上骂两句也就罢了。
这些孩子,钻到人群里,看着站在马车旁,犹如嫩嫩的青竹一般的杜使君,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不自觉的,就将那才在地上摸过的黢黑的手指头,洗也不洗,就放在嘴里含着。
杜使君出生医药世家,最是喜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翻滚,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将早上刚吃下去的早餐给吐出来。
尤其是那些小一点的孩子,一个个滑如泥鳅,趁着大人不备,就钻到了马车旁边,伸手就想去摸杜使君的衣裳。
杜使君手足无措,胃中还在翻滚,想躲开那脏兮兮的手,却迈不开步子,只得面露惊恐的看着那黑爪子摸过来……
还好,一旁看着马车的亲兵,眼疾手快,手中的刀没出鞘,只不轻不重的拍在那伸出的脏兮兮的手上。
然后大喝一声:“滚——”
那孩子挨了一记也不哭,只冲着亲兵吐吐舌头,然后扭头就钻进了人群里,没一会人群里就爆发出嬉笑声来。
杜使君感激的看了那亲兵一眼,若不是他刚才出手,只怕自己的衣袍上就要被摸脏了。
以他的性子,被这样的手摸过的衣裳,就算洗干净了他也不会穿了。
他这次被祖父送出来,行囊里本来就没多少衣服,尤其是天气越发热起来,他的单衣裳就那么两三件,若真是不要了,恐怕他连换洗的衣服都不够了。
亲兵却冷哼了一声:“杜大少爷还是到马车里去等吧,免得在这里招蜂引蝶——”
杜使君一口气差点没憋死去。
什么叫招蜂引蝶?这些大老粗会不会说话?
正要说话,王永珠和宋重锦扶着张婆子走了出来,一出大门,人群里就发出惊呼声。
“这……这不是那个宋家的猎户吗?”
“胡说什么呢?人家早就中秀才了,后来还听说中举人了!”
“真是他啊!这是发财了还是当官了,回来这般气派?”
“这可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没想到他有那样一个娘,还能有今天的造化——”
“可不是,如今宋家人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吧?要是当初对人家好点,如今这当官回来了,害怕没宋家人的好处?”
“对了,我可听说,他那养母,不是被宋家卖去给人做妾去了吗?去年还被带回来过,我可瞅见了,那都不成个人样子了,你们说,这会不会将他养母给赎回来?”
“千不是万不是,那养母可还养了他一场呢,看这架势,可是发达了,若是真不管那养母,也不怕人指着他鼻子骂?”
……
悉悉索索,这些话,一句都没落下的,被王永珠和宋重锦听到了耳里。
王永珠忍不住扭头去看宋重锦。
宋重锦却听若罔闻,眉毛都没抬一下,恭敬的将张婆子送上了马车,然后又将王永珠送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放下车帘。
平静无波的道:“行了,出发吧!”
外面的亲兵得令,一身吆喝,手中的马鞭甩得震天响,驱散了围观的人,车队缓缓向前驶去。
身后,还有些长舌妇忍不住道:“他那养母是个没福的,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了,白送给王家做女婿了。”
“可不是,白让王家那婆子捡了大便宜了!一个丈母娘也抖了起来,不仅跟着去城里享福去,听说还被带着去京城赶考了呢!”
“还有这等好事?我这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呢,她一个乡下婆子倒是好运道,居然到皇帝老爷住的地方去过了——”
……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拜见
走出了巷子,还能听到身后那些人的议论声。
刚出巷子口,马车就停住了。
还没等宋重锦身旁的护卫亲兵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有人来回禀:“启禀大人,前面有据称是石桥镇镇长的人,带着一干下属前来拜见大人。”
宋重锦掀开帘子,看向巷子口,路边战战兢兢的跪着一行人。
沉吟了一下:“让他们前来。”
得了令的亲兵上前去说了两句,拦着他们面前的亲兵才撤去了手里的长刀,让到了一旁。
跪着的人,才狼狈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腰都不敢直起来,低眉顺眼的跟在亲兵后头往宋重锦乘坐的马车行来。
石桥镇镇长前两日就收到了荆县来的公文,公文上说得清楚明白,石桥镇下属的七里墩村的举人宋重锦,中了进士,被当今皇帝钦点为赤城县县令,还亲口给宋重锦探亲假,让他奉旨衣锦还乡省亲。
随着公文来的,还有荆县县太爷手书一封,上面写了,宋重锦不日就将回到石桥镇老家,要镇上好生接待。
毕竟这不仅是荆县的荣耀,更是石桥镇的荣耀!若有怠慢,县太爷会以渎职论处!
石桥镇镇长捧着公文和手书好半日才回过神来,他们这石桥镇,有史以来,也就只出过屈指可数的几位举人,这位新出炉的宋县令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另几位举人,有的已经作古,有的早就垂垂老矣了。
这里面可没一位有这位宋大人这般造化,居然高中进士,还钦点成县太爷了!虽然不是本地的县太爷,可那也是七品的官身了!
要知道,这镇上包括他在内,还有一些小吏,说是吃着朝廷的俸禄,可却连品级都论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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