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高家夫人,一个个忙脸上堆出慈爱关切的样子来,拉着高氏坐到一边,这个说:“七丫头看着清减了不少,看看这眼圈红得,昨日可是又偷偷哭了?”
“唉,七丫头你难过归难过,可到底还是要注意身子!你娘要是在下头知道你这么不保重身子,如何能安稳?”
“可怜见的,快给七姑奶奶端一碗燕窝粥来,好歹吃点东西,可不能亏了身子啊——”
“七丫头你放心,你娘虽然去了,可我们这些伯娘还在呢。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闺女,有伯娘在,是断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还有的就拉着王永珠叮嘱:“重锦家的,你可要好生照顾我们家七姑奶奶才是——”
也有的还在打听:“今儿个怎么重锦家的跟着来了?国公爷呢?怎么不见他?”
……
七嘴八舌,围着高氏和王永珠打转。
高氏只淡淡的点头,环顾了一下屋里,人都到齐了,只出了她的父亲高六爷。
顿时垂下了眼睑。
旁边有眼色的高家夫人忙打圆场:“你爹这几日也难过得不行,昨日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让人去请去了。”
旁边的人也忙强颜欢笑的附和着。
高氏眼中掠过了一抹冷意。
王永珠也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来,看着说话的高家夫人。
高家夫人脸上讪讪的,还要强撑着。
心里已经忍不住将高六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六真是个混蛋玩意,自己干出这些混帐事来,还要家里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好在,很快,高家几个兄弟派去的人,很快将高六爷给半请半拖了过来。
高六爷满脸的不高兴,虽然穿着素服,可这衣服似乎是胡乱穿上的,露出里面的暗红色狐狸皮的袍子内衬来。
还有这么大冷的天,人人都穿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六爷却衣襟松散,隐约能看到脖颈上,还有红色的唇脂印,半遮半露的被衣服遮挡着。
不仅如此,高六爷一走进,就能闻到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再看他眼神恍惚,就知道,恐怕喝得不少。
这是王永珠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高六爷,倒是难得多看了两眼。
这高六爷年轻的时候,恐怕真的是容貌俊俏的很,如今这般年纪,头发都半百了,还五官俊朗,身材也没怎么走样。
以他常年在酒色中打滚的经历,还能保持这样的相貌和身材,实属难得,更能说明当年年轻的高六爷是何等风流倜傥的人物了。
就是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眸子有些浑浊,倒是有几分纵欲过度的样子。
王永珠倒是有几分明白,当初为何荣宜县君非要嫁给高六爷了,毕竟人家颜值高啊。
不过他这般模样,这哪里是昨天就伤心难过关在书房没出来的样子?只怕是在书房跟小丫头嬉笑取乐,舍不得出来呢!
不然那红唇脂印是怎么回事?
再有了,这荣宜县君刚下葬,就是高家几位兄长,都穿着素服。
偏生高六爷,作为荣宜县君的夫君,居然里面还穿着暗红色狐狸皮的袍子,这简直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别说是夫妻了,就是路人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来啊!
高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豁然站了起来,愤怒的看着高六爷,那神情,也不像看亲生父亲,而是看仇人!
先前打圆场的那位高家夫人羞愤之极,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都要上去给高六爷一记耳光了。
自己这个做嫂子的,在前面给晚辈赔着小心,帮他隐瞒。
他倒好,就这么大咧咧的出来了?
这岂止是寒了高氏的心,也是寒了一些高家人的心。
老六这般作态,岂不是完全不将高家放在心上?
高六爷的几位兄长,哪里不明白?顿时只觉得如坐针毡。
还是族长稳得住,瞪了高六爷一眼,才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这荣宜县君身后的这些事情,也该处理了结了。”
说着也不等高六爷说话,反正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干脆就径直道:“按照规矩,这荣宜县君的衣裳头面首饰,各房挑一样留个念想,剩下的,还有她的嫁妆,都归了七姑奶奶!”
这是规矩,家里几位嫂子,还有庶出的儿媳妇什么的,都能在荣宜县君日常穿戴里,挑上一样留个念想。
高氏也没意见,这些东西,值钱的,荣宜县君十分心爱的,都已经被收拾起来了,留在外头的都是日常穿戴。
见高氏没反对,高家族长略微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还有一些,是县君嫁入高家后,当年的老爷子和老太太给的一些铺面,庄子,这些东西——”
高氏十分冷静的开口打断了高家族长的话:“这些东西,虽然是我娘嫁入高家后当年的老太爷和老夫人给的,可我娘已经去了,这些东西自然还是要还给高家。”
高家族长一愣,按理说,当然如此,这些铺面和庄子由荣宜县君打理,这些年收益可不少。
他们打算着,让出一部分这个利益来,也让高氏心里舒坦一些,记住高家的情分。
反正高氏没孩子,就算给她再多,等她百年之后,无子的外嫁女的嫁妆是要交还回娘家的。
左右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时候总归还是高家的,稳赚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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