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叫杨娘子的女子却挺起胸膛,一脸的坦率无辜:“奴又没说错什么,况且夫人都没要奴赔不是,哪里用得着你们操心?”
将那女眷倒是气了个倒仰:“你……你,早知道你这般,我才不会带你进来!”
说着,那女眷一甩袖子,满脸怒容的退开了几步,表示跟那个杨娘子毫无关系。
旁边的女眷,互相看了看,也默默地退了开去。
就剩下那杨娘子站在那里,却半点不见局促,一双眼睛反而带着几分挑衅的看向了王永珠。
曲氏脸色一沉,扭头就问:“只是谁家的小娘子?说话行事这般上不得台面?”
下头就有人回答:“这是秦家嫂子带进来的,说是她的侄女,跟着来见见世面。”
那位秦家嫂子,就是先前那个年岁有些大的女眷。
被人指了出来,浑身哆嗦脸色青白的站了出来,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喊冤不已:“夫人,夫人!冤枉啊!这杨娘子不是妾的侄女,他是我家老爷一个生意伙伴新娶的平妻,她家老爷也有请柬,只因着杨娘子没见过这等世面,怕失礼,所以托我照顾她一二的。实在是和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妾也不知道,这杨娘子竟然这般无礼放肆啊!若是知道,就算给妾和妾的夫君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说着,就趴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在场的女眷大部分都是原配,乡绅家和官员家的还好些,商人家的那些大妇们,都知道如今商场上的习气不好。
商人家多有钱,有了钱,自然多少美人儿没有,好些商人要外出,家里的父母孩子一并都丢给原配操持,独身在外寂寞,自然要找几个红袖添香的美人伺候。
因此一般是在家里有个原配,外头有个外室,也是一般称呼太太娘子,管家理事,出门应酬,被这些商人们称为平妻。
不过这只是他们商人间默认的规矩,外头却是不认的。
因此今儿个这年夜盛宴上,只要头上顶个脑子的就知道,有资格出来的唯有自家的原配或者明媒正娶的继室和子女。
那些所谓的平妻,平日里再说得天花乱坠,在外人面前,那也不过是个妾,说得更难听点,不过是个外室,越发上不得台面。
一般场合也就罢了,这样的场合,让一个妾坐在一堆正室大房面前,那是极为失礼,侮辱人的。
尤其是有王永珠在,居然让她跟一个商人妾在同一个屋子里,这商人妾还这么大胆的责问王永珠这个一品诰命夫人,只怕是不要命了吧?
有那胆小的,已经脸色发白摇摇欲坠,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先前满腔能参加这场宴会的骄傲和自得,此刻都化成了冷汗。
曲氏和陈氏听了这话,顿时惊呆了,反应过来,第一先给王永珠赔罪,然后就一叠声的让人将那杨家娘子给轰出去,再拿帕子和水来擦地。
那些伺候的下人也真是魂飞魄散,一拥而上,就要将那杨娘子给擒住拖下去。
没想到那杨娘子,不仅身材高挑,还有几分功夫,这么多婆子丫头扑上去,居然还没摸到她衣角,反而还被这杨娘子反脚踢翻了好几个,哎唷哎唷的在地上哀嚎。
在场的女眷一片慌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都惊呼连连,连滚带爬的躲到角落里,桌子后头瑟瑟发抖。
外头园子里的粗使婆子听到了动静,也赶了进来,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王永珠见那杨娘子,倒有越战越勇的趋势,在场的女眷,除了她和稳坐在一旁的张婆子,还有勉强镇定的曲氏和陈氏,大多女眷都花容失色,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们带进来的几个丫头婆子,都抢出来,将王永珠和张婆子护在了身后。
更有机灵的谷雨,趁着人群慌乱没人注意到功夫,已经溜出去找人去了。
说实话,若不是这些女眷们的尖叫声实在是让人受不了,王永珠本来还打算看看这位杨娘子到底还有什么本事的。
可这耳朵都快震聋了,王永珠先看张婆子的神色,却见张婆子不仅没有惊慌,反倒有恨铁不成钢,只觉得那些丫头婆子都是废物,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去的冲动。
顿时抚额,亲娘耶,这杨娘子可不是那乡下做粗活的妇人,看着只是一把子力气,实际人家身上是有功夫的好吗?
再看杨娘子,围在她身边的婆子们,已经被她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么几个婆子,也露了怯色,不敢靠近,只隔得远远的,嘴里乱七八糟的说些让她老实些的话。
杨娘子一声冷笑,扬声道:“不过是些废物,也想拦着本——”后面的话却被含糊了回去。
只冲着王永珠诡异的一笑,眼中似乎有流光掠过,然后直扑王永珠而来。
挡在王永珠和张婆子前头的丫头婆子,还有曲氏和陈氏,本来还警惕的看着杨娘子,手里都下意识的一直摆出防护的姿势。
可在杨娘子扑过来的时候,却都木愣愣的,半点反应也无,任由杨娘子穿过她们,眼见就扑到了王永珠的面前。
躲在墙角和桌子底下的女眷们,有的看到了这一幕,还看到了杨娘子反手撕开裙子,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忍不住发出更尖利的叫声来:“杀人啦——”
杨娘子看着自己冲到了王永珠面前,她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一翘,露出一点得意之色来,只要她再前进一步,就能挟持住这位一品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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