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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孙凝连这样的日子都没能过上几年,就被她爹卖给了人牙子还赌债。那人牙子辗转,最后又将她卖给了上南城当时的县丞杨鲁。
    孙凝运气不错,那杨老爷算是个善人,让孙凝给杨家小姐做了贴身丫鬟和陪读。
    她在杨家安安稳稳地呆了十年,这十年过得也算衣食无忧,跟在那杨小姐身边,还学会了读书识字。孙凝自幼聪慧,就算是教书先生也会夸赞她这个陪读的小丫头心思灵敏,读过的书常常能举一反三。
    不止如此,杨鲁自从得知了她家和他爹的烂事之后,还准她三不五时地回家去看看弟弟,给弟弟带上些吃食。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能从她那个爹手中保住她弟弟。大概那男孩儿长到八九岁的时候,她爹就趁着她不在,故技重施,将她弟弟也卖了。
    她弟弟倒是没她那么好命,等到孙凝去人牙子处问的时候,说是他弟弟已经被卖到了外省。
    上南城位于边塞要地,自开国以来一直受到南疆人的侵扰。
    顾霜的大伯,顾铭的爹当初就是为了保住上南城牺牲的。
    那几年,南疆人虽说没有做出任何大举进攻上南城动作,但是私下骚扰不断,让皇帝很是头疼。
    杨鲁在一次外出中,被裹挟进了南疆的突袭,被人一刀切下了脑袋,而杨家失去了杨鲁,便失去顶梁柱。
    可也就是在这时候,皇帝派了尚还年少南燧镇守上南城。南燧守住了上南城,也出手帮了杨家一家。
    孙凝究竟是如何从杨家的陪读丫鬟变成南燧身边谋士的,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可是看看从大蜡宫宴到大年夜南祁被禁足,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告诉顾霜,南燧在上南城捡到了一把利刃。
    不止如此,当年孙凝那被卖去外省的弟弟,最后辗转被卖进了宫,又被当时的皇后,顾霜的姑姑送到了自己的儿子身边做近侍,唤名清风。
    看完消息,她也算明白了,大蜡宫宴那晚,南燧使孙凝在她身上下了抹鲸香,又有清风在南祁那里动手脚,里应外合,若不是她鼻子灵,当天晚上,他们俩就中招了。
    可惜南祁躲过了初一却没能逃过十五,还是被那孙凝在年夜下了套。
    她读罢消息后,心中唯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清风会为了一个十几年不见的姐姐背叛太子?
    然而,如今清风已死,顾霜心想,这个问题,她也无从得知了。
    屋外开始刮起了风,将门口的厚重的绣帘刮起了一角,带进了一阵风,一股淡淡的湿土气息裹挟在这风里,在顾霜的鼻腔中蔓延开来。她抬头看看窗外,才是未时,天却已经暗了下来,大抵是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远方天边便传来一阵雷鸣,紧接着便是一阵急雨。雨点打着院子中间的那片竹林,传来一阵刷刷刷的声音,让顾霜听着安心了些。
    她小时候最喜欢关外下雨打雷天的晚上,因为那时她总有机会赤脚走到她爹娘的卧房前。
    她爹总会一脸无奈打开门来看着她,然后将她抱起转身放在床上,她娘便会揭开被子的一角,让她钻进暖烘烘的被子里,她爹睡在她的另一边。
    那晚上,顾霜便会听着雷声雨声,在她爹娘中间,一夜好眠。
    她听着雨声,静静地坐在窗前等着宫里接着传来消息。她心里虽然还是焦急,可也不像今早那样坐立难安。着急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就这样在花月楼中坐了一下午,直到天已经全黑,暗桩才传来了又传来一封信:“晴贵人自缢,德妃受罚,太子无碍。”
    顾霜收到这消息,顿时放下心来,暂时没事儿了。
    她想去东宫瞧瞧南祁,可是在想了想之后,还是作罢了。
    今夜已经够乱的了,她就别再去凑这个热闹了。
    想到这儿,她唤来锦翎,沐浴更衣后,准备熄灯入睡,紧绷了一日的神经,在一阵阵温水的冲刷中渐渐放松了下来,一会儿便有了困意。
    她躺在床上,屋外的雨声依旧,倒是没有要停的征兆。
    她闭着眼睛,侧身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听着屋外雨声,今晚她大概可以做个好梦。
    可就在此刻,外头的窗子却传来“咔哒”一声。
    “谁!”她从床上猛地坐起,向窗外看去,手上抄起了枕头下面的匕首。
    黑暗之中,顾霜隐约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影子。
    忽然,一阵闪电从天外闪过,虽然只是片刻时间,也使顾霜看清来人的脸。
    “殿下?”顾霜大惊。
    她放下匕首,点亮了房里的烛火,微黄的烛火照在南祁惨白的脸上。
    很明显,太子殿下不仅喜欢在下雨天翻人窗子,还不喜欢打伞。他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穿着一身绛紫常服,浑身浇湿,那绛紫的料子被雨水一打,倒像血染了似的,头上的玉冠整整齐齐的束着,头发丝儿却都在滴水
    这样子活像那神鬼异志里写的暗河中的怨灵水鬼。
    顾霜看着南祁不对劲儿,于是便放轻了声音唤他:“表哥?”
    南祁听见她的声音,眼珠子这才动了动,在她脸上聚了焦。下一秒,出乎顾霜意料的,这水鬼三两步地直直向她走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一瞬间,顾霜觉得自己也像是被雨打了一样,浑身都被南祁浸湿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又怕刺激了来人,于是只好咬牙控制住自己此刻的不适,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道:“表哥,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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