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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祁戒断之前,她得将他身边护成铜墙铁壁。
    待到景三出了马车,她才将视线重新转向昏迷的南祁。
    其实不止景三愧疚,在听到寒食散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愧意也在止不住地往上涌。
    她轻轻的将他面上散乱的头发拨开,露出他一张苍白的脸,平日里红润的唇此时干涸灰白,而刚才抽搐时倾涌而出的白沫在他的唇角留下了一道道印子,看上去刺眼得紧。
    她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般,一呼一吸都在疼。
    她招来锦翎将马车收拾了一番,重新拿了套茶具,泡了茶,又掏出帕子来,沾了些茶水,为南祁将唇边的印子擦干净。
    “刚才何太医说,要想戒断寒食散,只需在发病之时高温药浴,七日便可戒除,可是真的?”她一边拿茶水润着南祁的唇,一边问向正在收拾的锦翎。
    虽说何太医是南祁的人,但是锦翎是百里泱特地为她选的医女,懂得正统医理的同时,精通偏方奇招,因此才被送到了她身边做贴身侍婢。
    她此时问她,也是想确定何太医的办法是否真的是最快最靠谱的。
    “若是服食寒食散时日不长,这办法却是有效,不过……”锦翎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她赶忙接问道。
    “首先这药浴的方子须得根据想要戒断寒食散之人的状况进行调整,因此对写药方的大夫要求颇高,其次则是,这药浴虽是快速见效,但是百里阁中曾有探子在服食寒食散后以此法戒断,那探子算是婢子见过能忍之人,在七日药浴中,却是因着过程太过痛苦开始自残,险些自己剜了自己的眼睛,最后被人用铁链捆住,才没出大事……”
    锦翎一边回话,一边偷偷地瞄着顾霜,只见她脸色越来越沉,待到她说到最后,顾霜的脸上竟像是要沉出水来似的。
    “那,”顾霜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将何太医抓到跟前来大骂一阵的冲动,道:“可还有其他什么安全的法子?”
    “只有慢慢戒”,锦翎答道,“其实这药浴只是起到一个催化作用,使人将体内的寒食散以最快的速度代谢出来。正因为在用药之时会使体内的寒食散毒性反扑,才会痛苦。”
    她看了看顾霜的神色,又瞟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太子,咬了咬牙,接着道:“其实归根究底长痛不如短痛,这戒断的时间一旦被拉长,戒断失败的可能性反而会加大。只要在药浴时,能忍过去,对人身体不会有长久性的损害。”
    听到锦翎的话,她侧头看向南祁,有些动摇。
    如此来说,药浴的确是最好的法子。阎王一向厉害,他,能忍过去吧?
    想到这里,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叫锦翎也退出车厢。
    这下,车中便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抱歉,”她手轻拂过他的脸,低喃道。
    “我该早些发现的……”
    他这段时间的暴躁都是有迹可循,可她却只当他是如往常一样在发疯。
    她好像,从没有去真正地了解到他,就连他的脾气秉性,也只是知道一个表面。不然,她又怎会无法第一时间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她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他,却连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都不曾去费心了解。
    为自己顾家女的身份,她心安理得的与他逢场作戏,不想交付一颗真心,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对她的特别和好,只当是自己该得的,却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未曾给予过他。
    如今回想起来,她每次主动去找他,都是因为南燧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又或是劝他想些办法与对手周旋,却从来没有一次是因为想要去关心他这个人最近过得可还好,有什么烦心事。
    她好像,下意识地,将他当作了一个工具,一个需要她顺着护着,却不需要关心的,工具。
    然而直到此刻,他一身狼狈,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她才开始明白,他不仅仅高高在上,需要她小心侍奉的一国储君,也不只是反复无常,杀人不眨眼的阎王,而是如她一样,一个活生生的,会受伤的人。
    一个,她想要放在心上,好好疼着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遍在他耳边道着歉,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你快些醒过来,我想对你好点儿,再好点儿。
    在这一声声让人心碎的低喃中,南祁渐渐睁开了眼。
    他混沌之间,好似听见小姑娘在他耳边不断地低喃着,却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
    待到他终于破开迷雾,看清眼前,映入眼帘的却是顾霜一张面带惊喜,却哭花了的脸。
    “你怎么哭了……”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将她脸上的泪抹去。
    “是我不好,不该发火的,我给你道歉,”他恍惚之间想起自己刚刚在与她争吵,还打碎了她随身的茶具,“我回头找人去寻汉白玉,再给你雕一套一模一样的。”
    顾霜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眼泪却是下来得更快了。
    他哪儿见过这种阵仗,手忙脚乱挣扎着地想要起身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哄:“你若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别哭了好吗?”
    我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顾霜听见此话,却只是抱着他的腰,将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狂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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