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到,让他嫉妒的地步。
李建深从未想过,有一天, 自己也会拥有嫉妒这种他向来不屑的情绪,而那个他嫉妒的对象,还是一个死人。
李建深将青葙更加抱紧在怀里,对谭琦道:“什么时辰了?”
谭琦道:“卯时五刻,一会儿陛下就该要来灵堂。”
李建深点点头,方才只有他们二人过来,所以此时外头没人,但是再过一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再此确认青葙身上无其他地方受伤之后,李建深抬手将她鬓边的一缕秀发塞入耳后,然后松开她,再将她手中的那柄匕首,从她手中抽出。
外头不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很显然,来人很快便会到跟前。
李建深眸色幽深,淡淡地垂下眼帘,快步走到李纪元的尸首边蹲下,然后左手拉起他的身子,右手利落往他颈上刺下去。
只听噗嗤一声,匕首尽数没入李纪元的皮肉之中,血溅上李建深的脸,衬上他面无表情的神色,显得尤为骇人。
这一下,远比方才青葙刺的要重得多。
李义诗扶着门框,眼中尽是惊骇,身子不由自主地滑坐下来。
她看了眼满身是血的李纪元,嘴唇微颤,又瞧了眼青葙,最后才将视线转向李建深。
“你……你在做什么?”
李建深左手一松,李纪元‘砰’的一声倒下去。
“看不出来么?”他道:“襄王李纪元意图对我的女人不轨,我一个不高兴,就杀了他。”
李建深这话说得十分轻巧,仿若李纪元的死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李义诗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发颤,“我不信……你在骗我……二哥他不会……他不会……”
当真不会么?李纪元连私通北戎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早不是她熟悉的二哥了,只有她一直在欺骗自己。
李弘从未登基称帝时,就不只一次地向李纪元透漏他也可以做世子的意思,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察觉到他变了,只是李纪元在她面前会装,她也以为是她的错觉。
她曾经劝李纪元不要同李建深争斗,可是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父皇说我可以,为何我偏要屈居于李建深之下?我比他差哪儿了?五娘,连你也瞧不起我么?”
可是他不懂,李弘一边说他也能胜任太子之位,一边又处处利用打压他,一看就只是拿他当棋子而已。
或许,他后来也看出了一二,所以便更加疯魔,只是李义诗从未想过,他会疯魔到铤而走险去勾结北戎的地步。
如今,他还想轻薄青葙。
她知道李纪元该死,可他是她的二哥啊,她还没来得及同他说几句话呢,他怎么就死了呢?
李义诗猛地捂住脸,痛哭起来。
李建深听着她的哭声,神色未变,将手中匕首插进靴子里,然后走到青葙身边,将她抱起,朝谭琦使了个眼色。
谭琦了然,将地面上的帕子、绳索悄无声息地收拾了,然后跟着李建深离开。
李建深一路将青葙抱回了丽正殿,柳芝瞧见这幅景象,唬了一跳。
太子和娘子身上怎么都沾了那么多的血?
但柳芝毕竟在宫里待久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跟着李建深进殿,道:
“殿下,太……娘子这是怎么了,奴婢这就去请御医。”
李建深只让她跪下。
“娘子昨日做了什么?”
柳芝满心疑虑,不明白李建深为何这样问,思索片刻,忽然想起昨日夜里的事,便道:“娘子说睡不着,便向奴婢讨了安神药来吃……”
李建深听到这里,一直紧绷的神色才有所舒缓。
看来她当真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转头看向青葙,长久地沉默着。
他能猜出,她昨日多半是从李义诗那里听到了什么,才突然改变了注意,想要杀了李纪元。
只是……她考虑得这样周全,却唯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性命。
李建深抬手想要去摸一摸青葙的脸,却又半途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道:“去请御医来瞧瞧,等她醒来,叫她哪里也不要去,待在丽正殿里就好。”
柳芝不明白李建深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难不成是太子忽然不想要娘子走了,便想将她圈禁起来?
太子应当不是这样的人吧……
柳芝赶走那不知从何处生出的想法,对李建深行礼:“是,殿下放心。”
然后便叫了樱桃去请御医,自己则将青葙身上的衣裳换了,再拿帕子擦拭她身上的血迹。
等看清除了脖颈外,青葙身上并无受伤,一颗心方才放下来。
……
李建深又回到了蓬莱殿,偏殿内,李弘坐在榻上,宫人们正在用水擦地上的血迹,一盆一盆的血水从殿里端出去,仿佛永远擦不净似的。
右边靠近床榻的地方,摆放着李纪元的尸身,上头盖了一层厚厚的白布。
两名御医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额上冷汗直冒。
李建深进去,照常对着李弘行礼。
他此刻身上、脸上血迹斑斑,仿佛是故意不收拾,让人瞧见一般。
落在李弘眼里,这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颤抖着手,指着那两名御医道:“告诉太子,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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