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余自新和雯雯一起去找她们的中学校长家和班主任。
既然回来了,那好歹做点有用的事吧。
李校长和王老师人都不错,当年余自新初三的时候李桂香他们还想干脆就不要中考了,王老师盯着大太阳从县城骑自行车到村里,十几里地,一趟一趟去劝她父母,又找宋老爹劝说,这才让她有了考试的机会。
两个小姐妹准备了很多课外书籍,还带着在海市和附近学校做活动、做捐赠的资料,“……女孩子这几年多重要啊,我们想着,要是学校能给点帮助,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们还想建立助学基金。女孩子只要愿意继续念书,不管是去念中专,职业技术学校,还是高中大学,时予新都会支援。
王老师抹眼泪,粗糙起皮的手用力握住余自新的手,“好啊!好啊!”她太知道一个农村女孩要求学有多难了。
余自新又给她看捐赠卫生巾和豆天使知识册的资料,“还有这个。”
王老师又流泪了,老校长叹气,“唉,你们不知道,就去年快放寒假的时候,有个初一小女孩,住校的,她……在厕所流了一夜的血……”他也开始哽咽,“法医说是宫外孕,大出血……活生生疼死了。这孩子家里就一个耳聋的老奶奶,爹妈都在外面打工,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害了她呀?究竟也没查出来。”
是邻居?衣冠禽兽的老师?校工?男同学?看着关心她们的亲戚?是只有一个人,还是……?
女孩的父母嫌丢人,让学校赔了一笔钱,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也是,他们在外省打工,又生了个儿子,哪还顾得上这个留在乡下的女儿。
余自新狠狠攥着拳头。
乡村的女孩里,这样的留守儿童是最容易被豺狼虎豹盯上的猎物。
回去的路上,余自新只觉全身无力,她靠在雯雯肩上轻声喃喃,“为什么会这么难。”
雯雯叹气,但她很快振作起来,“新新,咱们的logo是什么意思?就是要把咱们好不容易抓在手里这点光明传出去,照亮更多的女孩子。”
余自新吸吸鼻子,“对!什么都挡不住光!”
两人跟大姐二姐说了所见所闻,四个人一商量,先给村里的小学捐点钱重新修修校舍教室,再请两个专门的卫生宣传员。
小学一个年级就一个班,怎么还要请两个宣传员?
嘿,其中一个让甜水村的村支书儿媳妇挂个名,给她一份钱,这事就能顺利进行了,再在学校找个女老师当真正的宣传员,每年开学和放寒暑假前跟高年级小女生们讲讲生理卫生常识,再点点人数,定期寄来些卫生巾。
宋秋凤提醒,“恐怕还得给李广济家儿媳妇一个名额,要不这事怕办不成。”宋李村跟甜水村共用一个小学。那宋李村村支书李广济家也得照顾到。
李广济早盼着宋秋凤这女老板给村里捐钱了!他原本想修路,但一听修小学,也行吧。还有什么卫生宣传员,一年给他家四百块钱!哈哈。
家里有丧事的人春节期间是不能主动去别人家做客的,宋家自己的人,那几张面孔也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除夕当天,宋秋凤一行就坐车离开了。
车子经过县城中心时,宋秋凤看到街对面一个男人叼着烟,皮夹克里挂着一条脏得看不出原色的长围裙,用煤火钳子钳了两块蜂窝煤横穿马路,司机小声咒骂:“赤佬,这马路你家的呀”
宋秋凤一看,这人是徐山平!
天哪!几年没见,他怎么老成这样?丑成这样了?大肚腩双下巴,头发一缕一缕粘在头皮上。
她再一看,街对面的店铺招牌上写着“徐记丸子汤”,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火炉前,这真就是徐山平!
徐山平把蜂窝煤往炉前一放,推搡灶边的女人,骂骂咧咧,那个女人头发稀疏,一张脸黄巴巴,瘦得两颊凹陷,可顶着个大肚子,不知怀孕几个月了。
宋秋凤想起来,徐山平的老婆又生了个女孩。看来这是又怀孕了?
车子已经开过去,她还保持着半回头的姿势,一只手抓着车门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小妹的手。
余自新感到大姐的手又湿又冷,回过头,只看见脏兮兮的窄小马路。
“怎么了姐?”
宋秋凤摇摇头。
差一点,那个女人就会是她。
宋秋凤沉默了好久,悄悄看坐在副驾驶的黄家明。
黄家明像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对她微笑。
宋秋凤低下头。
昨天围绕着黄家明的七彩祥云不见了。这时的黄家明,不过是一个快要三十岁还在给人当司机保镖的普通男人。
徐山平从前不也是这样么?对她好不好?她说什么他基本都去照办,当然办得好不好另说,冬天她从外面办事回来,他总是提前做一碗热汤给她。
可是后来呢?她提分手,他用最恶毒的话骂她,说要强、奸她,把她扒光在街上毒打。
他还要走了三十万。
人心隔肚皮,她怎么才能确定黄家明不是另一个徐山平?
第186章 2005年·中 疑难解答
宋秋凤带着疑问回到G市, 找了个机会请教金姐。
金姐苦笑,“我们中国人说人心隔肚皮,圣经里也说‘不要试探人, 也别让我们遇到试探’可见人心本来就难测, 要是再遇到钱财诱惑, 那就更难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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