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轻易取代的爱,还能称得上爱吗?
她从不这么觉得。
她会因为书中慕晚被当成自己的替身而愤怒,那愤怒并不是因为她的位置被人取代,而是替慕晚感到不公。
之前,离开无望海的那一天,慕晚问过她,她们的眼睛是不是长得很像。
那句话她在书中看到过。
谢天行和玉笙寒都是这么对慕晚说的。
其实不然,她从未在他们面前解开过眼纱,她这双眼睛,那时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到过。
这只不过是他们在愧疚和悲伤之下,给自己找的一个宣泄出口。
这样的感情,太不纯粹了。
但后来慕晚曾经在信中说,她如今过得很好,遇到了真的将她完完全全当成慕晚来对待的一群人,这样的纯粹的感情,是值得珍惜的。
所以,她对宋之航道谢。
宋之航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欣喜又难受,他默默往回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问:“或许有些冒昧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能得你的青睐,愿和他共度余生。”
祁念一没有半点隐瞒,她从芥子囊中拿出一把剑。
那把剑极其有压迫感,甫一出鞘,就令冉灼的陌刀发出瑟缩之声,冉灼讶然看着自己的刀,这是这把饮血无数的刀,第一次如此胆怯。
她手中的剑,剑身是森冷的白,剑身较细,约莫只有四指宽,仔细看去,两侧剑锋都有着细密的齿缝,一看就极其锋利。只是剑身看着很多细密的小孔,看着并不像一把剑,倒更像是一把被做成了长剑形状的骨头。
祁念一郑重道:“是我的剑。”
她字字铿锵:“大道浩渺,我追求的是剑道的极致,心无旁骛,已无法容下他人。”
“剑者一生心之所系,唯手中剑尔。”
宋之航怔愣地看着她坚定的表情,静默良久,才释然地笑了。
他站在距离祁念一三步之遥的地方,再次躬身,抬头时,眼眶有着一丝复杂的微红。
他原本声音清朗,因似有若无的哽咽,而带上了些沙哑。
他一字一句,朗声道:“九霄为鉴,之航祝云道友早日证得心中大道,千秋不悔。”
祁念一持剑立于面前,三尺剑锋映着她清冷的面容,两指并拢,擦至剑身三寸之处。
她以剑者最为古老的方式回礼。
“愿宋道友,亦如是。”
过了一会儿,众人讨论战术时,摇光突然好奇问道:“你一直用的不是那把软剑吗?怎么又换了一把?”
祁念一垂眸,看着手中的神剑,不动声色道:“我有很多把剑,换着用,能保持对不同灵剑都有熟悉的手感。”
其实根本不是,她换一把剑只是为了避免在闻家人面前使出这把斩杀了闻仲平的剑,以防被戳穿身份。
但其他人听了,却对她敬佩不已。
唯有云书,眉头微皱,奇异地重新打量了祁念一一次。
她的剑术,身法都来自沧寰。
他原本以为,她的剑术和身法都是从那群灵修手中拿到的。
毕竟她是光复会的人。
她那个所谓黑市的说法他压根没信过,但却并没有怀疑她功法的由来。
因为光复会内部,沧浪剑的剑谱,和沧寰身法的秘诀,是他留下的。
但她说自己有很多把剑这件事,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算起来,二十年过去,那个孩子现在应该也和她差不多大。
祁念一和宋之航两人说开后,偷听围观的几个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他们俩自己却跟没事人似的,吃了顿饭之后,又若无其事的讨论起了下一层的战术安排。
祁念一:“按照摇光的猜测,六十二层很有可能是星若泠。她是很少见的专职炼器师,其他手段暂时不清楚,但大概率,她会用灵器来对付我们。”
宋之航抵着下巴,闻言若有所思道:“如果是专职炼器师,我倒是有些方法。”
两人说着,觉得周围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祁念一抬头,环视一周,莫名其妙道:“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们?”
像是在看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生物。
宋之航也同样不解。
摇光试探着问道:“你们俩都不会觉得尴尬的吗?”
祁念一:“尴尬什么?”
宋之航也不解地望着他们。
摇光一时语塞:“就、就……”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转头看向凌晗,凌晗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对上祁念一和宋之航的双眼,也说不出口。
冉灼冷声道:“你们想多了,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感到尴尬的,对他来说,说出来了,无论结果如何,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宋之航笑着点点头:“是这样,当不成道侣,还是道友嘛。”
摇光:“……”
她看着祁念一,真情实感道:“原来你刚才,不是在找借口?你真的要跟剑过一辈子?”
祁念一点头,反问:“又有什么不对吗?”
没想到,这次一直在看好戏的云书也加入了讨论:“和剑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对吗?”
他理直气壮道:“剑道至真至纯,合该如此才是。”
摇光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道:“没事了,继续讨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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