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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页
    杀人诛心。
    男人知道怎么拿捏她,几句话就说得她连反驳也不敢,只是哀哀哭泣。
    霎时间,幸福的泡沫破碎,迎来更惨烈的地狱。
    她逐渐消瘦,逐渐麻木,逐渐失去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简静亲眼看见,这个美丽的女人如何一点点变成行尸走肉,变成一具不会哭也不会痛的骷髅。
    她生病了,一下子就病得很重,开始呕血。
    最开始,男人以为她装病,变本加厉地打她。面孔可怕地肿胀起来,一口口往外呕血,地板上一滩滩的血迹。
    男人慌了,给她买药,放缓口气安慰,可都没有用。
    病来如山倒,她越病越重,几乎起不来身。男人不想和她共处一室,干脆整天不回家。
    某一日的傍晚,夕阳满天。
    王世回到家中,习惯性地走进卧室。女人挣扎着坐起来,眼里迸出光彩,拼命拉住他的手:“对不起,原谅……原谅妈妈。”
    他垂下眼睑,问:“为什么?”
    不是说会好起来的吗?
    女人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喃喃道:“对不起……”
    他问:“为什么?”
    不是就要得到幸福了吗?
    眼泪淌过她的脸颊,濡湿枕头。她嘴唇微动,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悲哀又不舍地望着他,望着自己的孩子。
    他不是一个被期待着降生的孩子。
    他的存在,让她备受丈夫的欺辱。
    她努力不放弃他,可现在……不得不抛下他先走了。
    女人收拢手指,像握住孩子的手,但动不了,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耗尽了所有的生气。
    她无法再驱使这具肉身,每呼吸一口气,都必须使出全身的力气。
    这太痛苦了。
    骨头疼,脏器疼,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痛得人崩溃。
    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眼底的光消散了,像夏夜离去的萤火,绽放过一刹的美丽,便归于腐烂的寂静之地。
    她阖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王世愣愣地看着她,盯住她不再起伏的胸膛。他痉挛似的握紧拳头,抓住她枯瘦的手指。
    尸体的余温传递到他手上,压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为什么?”他机械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不再爱我了?
    我只有你啊,妈妈。
    空气响起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场景犹如玻璃幕布,裂出一道道破碎的纹路。世界摇晃起来,震塌了天花板,震碎了家具,震得整个世界四分五裂。
    然后,所有的布景同时倒塌,轰然有声,一地齑粉。
    简静看见男人的尸体躺在沙发上,呕吐物堵塞了他的口鼻,面孔涨得发紫,皮肤上爬满了紫色的尸斑。
    他死了。
    王世关上门,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黑夜。
    *
    凌晨三点,公安分局办公室。
    季风坐在桌子上,一面抽烟提神,一面盯着画满线索的白板。
    截至目前,警方主要分了两条线追查:
    一、绑架案
    追查的关键在于,嫌疑人如何带走简静,哪一条线才是他真正的行动路线?
    假设1:绑架简静—坐出租车离开—在公园换交通工具—使用江白焰的车—弃车后转移她到关押地;
    假设2:绑架简静—制造出租车离开的假象,其实简静仍然在会场—与众多嘉宾一起离场—直接将她带去关押地;
    假设3:与2同步,只是在离场后,利用江白焰的车中转,而后毁尸灭迹。
    这条线很难查,主要是因为干扰项太多,监控几十个钟头,看得人头晕眼花,极难辨别。
    而且,王世拥有多个身份,新身份弄到的车牌,根本没有嫌疑。
    二、连环杀人案
    薛家亲属的DNA,已经被证明是个嘲讽,线索全断。
    王世,爱丁堡大学毕业的心理医生,假身份
    老实说,这个身份不像是凭空捏造的,履历完整。除了学历是假的,其他都有迹可循,而2013年那会儿,王世出国留学,正好是国内实名制的开端。
    季风怀疑,对方借走了真王世的身份信息,做了一层真实的伪装。
    那么,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
    假如他用真实身份找的关押地点,要怎么才能找出来?
    问题一出,大脑顿时涌起无数个念头,挤得他脑子都要炸了。
    季风捏捏鼻梁,决定用老办法。
    做减法。
    绑架案的地点虽然很重要,但他犹豫了下,努力不去多想。简静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姑娘,她脑子灵活,身手利索,未必比他差多少。
    将她当成搭档的同伴,各做各的工作,才是最佳之策。
    他驱走心中的担忧与不安,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白板上。思索片刻,用红笔圈出了DNA那一行。
    这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也是证据确凿的,最明显的一条线。
    对方假装袭击他,不,他确实袭击了他,同时留下血液样本。这么做,直接达成了两个目的。
    给简静的回应,误导调查方向。
    考虑到自己的伤不算重,后者的分量应该更大——真的是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强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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