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是罪行,是恶念,是残暴。
而精妙的谋杀,也是一种天赋。
高明的侦探和狡诈的罪犯,在某一刻,引发奇妙的共鸣。
“我想,即便你从和雷奥相识开始,就打算侵吞遗产,杀人的计划也必然是最近才有的,你需要保证自己在继承的名单上,以及,确实存在一笔不菲的遗产,而不是欠了一屁股债的空架子。
“最重要的一点,你必须解决其他的继承者。而这次计划的核心,就在于一箭双雕。”
简静用中文说了最后的成语,再以英文翻译一下。于是,作为雕本人和另一只雕的兄长,雷奥的表情明显变化了。
但他忍住了质问的冲动,并没有贸然相信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反过来去怀疑自己的妻子。
简静继续道:“毒药很难过安检,万一被查包,一定非常难解释。你到这里后又一直在城堡中,鲜少外出,而在陌生的地方购买毒药是很不安全的。那么,毒从哪里来呢?
“我仔细研究了杀死金伯莉的毒针。它十分不起眼,但和平时的一次性不锈钢针头有所区别,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我去了三楼的收藏室,角落的柜子展示了一本日记。”
雷奥说:“是威尔森的日记?”
“是的,他是你的……”
“我祖父的兄弟。”
简静道:“他参加了二战,收藏了一些战争的纪念品,有前苏联的医疗盒、德军用来暗杀的毒药,其中就有氰化物和士的宁。而那个毒针,就是过去的注射针头,它特殊的形状是用来匹配以前的金属针筒的。”
霍伦尖锐地问:“上面有指纹?不然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凶器是就地取材。”简静道,“让我们回忆一下第一天的晚宴,那时梅拉尼穿的什么?一件漂亮的晚礼服。”
玛丽说:“我明白了,关键在于她是怎么下毒的。”
“是,晚礼服没有口袋,众目睽睽之下,要如何完成一次隐蔽的投毒?”简静盯住雷奥,问,“你知道了,对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雷奥的脸僵硬得不像话,仿佛一张假面。而面对简静的疑问,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这已经说明答案了。
“是戒指。”简静公布了答案,“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枚漂亮的古董戒指,戒面镶嵌了一颗红宝石……”
雷奥轻轻点了点头:“Poison Ring。”
这是欧洲的一种经典戒指造型,盛行于16世纪,戒指中藏有暗格,通常用来放置嗅盐、头发、香料以及……毒药。
“所以,真相就是这么简单,打开暗格,趁着喝酒的动作,轻轻一抖……一切就大功告成了。”简静平和地问,“梅拉尼,需要找出那枚戒指,化验里面的士的宁残留么,还是说,你要反驳自己并不知情?”
“不必了。”美人款款立起,魅惑的容颜上绽出微笑,“再说下去,只会让我变得狼狈,是的,雷奥。”
她看向雷奥,轻轻吐出答案:“是我。”
“噢,不。”霍伦别开脸,面孔抽搐,不忍再看。
雷奥哀伤地看着她,低声说:“我不明白。”
“雷奥,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桥段:真相大白后,痛哭流涕地说出自己的故事,好博取看客的同情。恶俗的侦探小说总喜欢这么做,然而,有什么意义呢?”
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观众的脸,慢慢道:“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决定将来一定要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我厌恶老旧的廉价房,酒鬼、瘾君子、妓女的邻居,也痛恨我的色鬼养父和愚蠢的养母,我希望他们全都下地狱去。
“好不容易,我得到了一个英俊多金的丈夫,马上就能过上优渥的生活,可因为我的血统,哈,该死的匈牙利血统,我就不得不失去一切?不,我不允许自己再回到那样的日子。
“雷奥,我当然爱你,可是比起爱情,我更想要金钱,一笔能让我结束噩梦的金钱——大多像我这样的女人都很清楚,男人不可靠,钱才永远不会背叛你,所以很遗憾。”
梅拉尼回首一笑,手抽出背后的绣花手袋,一把小巧的手枪握在手中。
“NO,不要动。”她手臂一伸,枪管就对住了旁边的玛丽,“雷奥,看在我们的婚姻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去看看可爱的玛格丽特吧。去的晚了,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在。”
雷奥猛地起身,踉跄几步:“不,梅拉,不……”
“像个男人一样,接受现实吧。”梅拉尼冷冷道,“几位男士,请你们离开,不然,可怜的玛丽就要见上帝去了。”
玛丽攥紧拳头:“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
“那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梅拉尼握抢的手很稳,口气冷静到无情,“简,你去车库,替我开一辆车过来,别耍花样,看看玛丽的脸。”
“你想太多了。”简静放下凉透的热巧克力,“我没打算耍花样。”
她只是没放下手中搅拌的银勺,而是快捷、有力、精准地投掷了出去。
瞄准卡。
精美的银质餐勺不多一寸,不少一分,击中了梅拉尼的手腕。剧痛下,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倏然松开。
枪掉了下来。
玛丽反应不慢,立即踢开了手枪,不让她捡起来。然后飞快起身,闪避到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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