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璃又看向女尸的脚,他印象中比他手还小,比豆腐还白嫩的小脚,此刻却只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只已经没有了脚掌,只剩下脚跟。而余下的这只,也被通通拔去的指甲,五根脚趾,只余其三。
孤魂不明白这具令人作呕的尸体,为什么宇文璃还能这么细细抚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浅浅……”宇文璃低低的呢喃出两个字。
孤魂却忽然大笑起来,只可惜她的声音活人听不到,不然宇文璃便会知道她此刻的笑声有多么极尽嘲讽。
浅浅……这是她活着时候的闺名,已经十几年没人叫过了。
人们只会叫她祸水,叫她祸害,叫她贱人,叫她贱婢,叫罪奴,叫猪,叫狗,唯独不会叫她的名字。
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如此动听的名字——云卿浅。
宇文璃啊宇文璃,你竟然还记得这个名字,这简直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孤魂凄笑,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只可惜,孤魂没有眼泪。
“陛下,回去吧……”将军蹲下身来劝慰,却始终没有再看这尸体一眼。
“浅浅……浅浅……”宇文璃却只顾着细细的抚摸这具尸体的脸颊,纵使那脸颊只剩了一半。
哗啦啦,雨又下了!
孤魂感觉束缚自己的力量似乎消失了,而她则随波逐流不知道要被这风雨带去何方。她是个罪人,看不到鬼差,是不是便不能入轮回,只能生生世世做孤魂野鬼了?
孤魂闭上眼,不再看自己的来处,也不再看自己的去向……
“陛下……陛下若是可怜她,臣这就命人将她厚葬!风雨起了,陛下要保重身体啊!”将军极力劝慰。
“怀安,她死了……”大周国天顺朝昭武帝对着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军冯骁说道。
“陛下!”冯骁跪在地上试图拉起宇文璃。
这时,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青年单人单骑策马而来,也不管冲着他行礼的御林军,径直冲到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前。
“庆王爷!”冯骁起身试图拦住青年步伐,却被庆王宇文珏一脚踹倒。
他冲到尸体面前,只一眼,庆王宇文珏便崩溃了,冲着他嫡亲的兄长,当今的皇帝大喊道:“宇文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怎么可以!?你我二人心悦于她,你答应过我会许她一世平安喜乐,我才将她让给你,这就是你说的平安喜乐吗?!回答我,你说,你说啊!”
宇文璃任由宇文珏揪住自己的领口摇晃,目光呆滞语气木讷的说道:“不知道……朕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第2章 青楼凶案
天威二十一年,四月初四,寅时,百花楼。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打破了百花楼的靡靡之音。
“啊呀你这死丫头,叫的销魂就罢了,还叫的那么大声,还让不让其他官爷好生安……”睡了两个字,在老鸨推开自家姑娘卧房门之后,卡在了喉咙里。
“啊——”这一声是老鸨的叫声,比刚刚那一声更惊恐惨烈。
……
“头儿,死者叫陈六,是这繁花翠柳街的龟公头子,因左腿跛脚,所以人称柺子六。现场还有两个女的,与柺子六同床的叫牡丹,是第一个发现柺子六身死之人,还有一个叫花姑,是这百花楼的老鸨。”捕快洪武检查完现场之后朝着捕头冯骁禀报着。
冯骁双手负于身后,沉着脸皱着眉冷眼扫向四方。
床边儿地上是交缠在一起的男女衣物,床前案几的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暖情香散着余香,八仙桌上的琉璃酒壶歪倒在桌上,黄浊的酒水从桌面沿着台布一直洒到地面,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浓烈的酒香。任谁看都明白这里昨夜有一场不剩激烈的男欢女爱。
冯骁走向那张凌乱的牙床,牙床上素锦团花儿的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柺子六大字型仰面朝上,全身不着寸缕,腰部以下鲜血淋漓。而他的脸上却还带着近似于疯魔般的舒适惬意,似乎在极乐之中就一命呜呼了。
“官爷,真的不关小女子的事情啊,六爷他,六爷他是脱阳而死……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叫做牡丹的姑娘跪在一旁泪如雨下,看的出来,她极为害怕,身子都抖成了筛子。
冯骁没有理会牡丹的说词看着洪武冷声道:“仵作来了没?”
“来了来了来了,小老儿来了!”一个背着大木箱子微微有些驼背老者快速的走进门来。
冯骁朝着老者拱手示意:“有劳钱老了。”
钱仵作点点头,开口道:“唉,这地界儿死的,多半是脱阳而死的呦,冯捕头外间稍后,小老儿这就去查看。”
冯骁点点头带着牡丹和花仙绕到屏风外面,老鸨花姑试图解释几句,可看到冯骁那张冰冷似铁的脸便怯了。
“你这死丫头,就你生的媚骨,就你长得惑人,就你手段高明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次,六爷身子不好,你……你你你这吸人精血的小妖精,现在害的老娘生意都做不成,怎么死的不是你啊!”花姑一边骂着一边用力在牡丹身上拧着。
牡丹哭着求饶,却不敢躲:“姑姑饶命,真不是牡丹,昨晚儿牡丹已经劝过六爷了,可六爷玩了一次龙蟠凤之后,非要再玉兔盘龙一次,牡丹……牡丹也不知怎么了,这弄到一半,六爷就口吐白沫了,牡丹吓得急急躲开,这一躲开,她就……他就……血崩了啊……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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