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许小南和许老太听到信儿也过来了。
赵金霞伤得最重, 醒来后吐了两次,半边脸肿老高,比那天刘红梅的脸还吓人。
曲大夫说观察两天,要是再吐,就得上县医院去看看,别弄出脑震荡啥的。
张娇伤得也不轻, 她被推到土堆上, 冬天的土堆冻得梆硬, 跟石头没啥区别, 幸亏被旁人拉了一下,不然那腰估计要废。
现在腰倒是没事, 就是屁*股摔坏了, 疼得走路一瘸一拐的。
孔月儿嫂子其实没什么大事, 王炎手下有准星, 掰那一下子是让她疼够呛,但不至于伤到骨头。
但她见赵金霞和张娇都伤了,怕自己摊上事,硬说胳膊动不了了, 在她的示意下,连她男人也按着肩膀直喊上疼了。
最后还是黄枣花把事调解了,说先回家去过年,年后要是还有问题,上县医院去看,看出毛病来再说。
就这么着,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许小北此时感觉自己又疲惫又狼狈,如同去中东打了一仗,现场人太多她也没和卫川过多交流,在许老太和许小南的陪伴下往家走。
许小东在家里似乎听见他姐说话的声音,推开堂屋的门,冒了个头。
而后竖着耳朵,踮着脚出来,一点一点往大门口挪。
他还没挪到地方,就被许老太她们给看见了。
许小南横他一句,“你干啥呢,踩粑粑上了?”
小南平时可不敢这么跟许小东说话,今天是真气了。
因为那会儿许小东回来送信说小北在车站那里被打了,让许老太跟许小南赶紧去看看。
而后从没管过家里一针一线的许小东,硬说家里值钱东西多。
他要留下看家!
许小东被大家呲哒一句,朝门外伸头看看,见那个黑铁塔般的女人没跟上来,这才把脚步放实了,冲到许小北身边,一张嘴还哭上了。
“二姐你回来了,你没事吧,我听你的去找人,一路跑,把我累坏了,赵临哥去的及不及时,你有没有被打?”
许小北:……
怎么你自己还给自己感动够呛?
我还得敬你是条汉子呗?
她实在是累,懒得搭理这货,摆摆手,回屋洗把脸,躺炕上睡了。
许老太叹了口气瞧瞧天色,让小南抱柴把饭做上,估计许正茂跟王桂珍也该回了。
许小东看他奶那眼神,总觉得是要清理门户了。
就乖乖在王桂珍屋里坐着,再没敢往他奶面前凑。
许正茂和王桂珍一进村口,就觉得那边站着拉呱的女人们眼神不对劲。
贾世香那时候没赶上看热闹,这会儿正津津有味地听聂大柱媳妇给她重播,听到将近尾声的时候,见大伯哥大伯嫂的身影在村头出现了。
她赶紧迎上去。
“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干啥去了,小北出事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出什么事?!”夫妻俩异口同声地问。
“啧,你说这事儿闹的,孔老蔫他大儿子大儿媳妇带着孔月儿来了,骂小北是破鞋,说抢了卫川当对象,差点把小北给揍了。”
“放她娘的屁!”王桂珍当时就不乐意了。
对于卫川,一直是她有意让小北跟卫川处,她可没看出来小北对卫川有什么心思。
她了解这二闺女,所以骂起人来腰杆子也硬,“那孔老蔫家凭啥埋汰小北?”
倒是许正茂冷静,问贾世香,“小北怎么样,他们打她了?”
“哪能啊。”贾世香翘起一边嘴角,同侧颧骨耸动着,“巧得很,正要动手呢,卫川从客车上下来了,差点把孔月儿哥嫂给揍了,你说说这事儿闹的,就跟商量好了似的。”
王桂珍白她一眼,“谁跟谁商量好了?你会不会说话,狗嘴吐不出象牙!”
骂完,两口子赶紧往家跑。
贾世香捡个骂,在背后呸了一口,“你姑娘当破鞋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好妈,还好意思骂我!”
刘红梅拎着白灰桶,从老周家猪圈那里直起腰。
终于把所有的标语都刷完了。
她看看贾世香,又回头看看王桂珍,冷笑了一声,拎着桶向贾世香走过去,“婶子,你家小宝满百天了吧,我宿舍里有两块手绢,可软着呢,给孩子用正好,晚上吃过饭,我带上去你家给你。”
其实刘红梅以前在柳树大队人缘一直不错,见人就笑,不摆什么知青的架子,特别是跟大队上的几个干部处得特别好。
贾世香对刘红梅印象也不错,觉得比假小子张娇漂亮懂事,现在一听人家要送小宝手绢,刚才有王桂珍那里挨骂的不快一扫而空,笑着拉住刘红梅的手,“你看你这两天干这活,把脸都冻坏了,我也不认字,要是认字的话还能帮帮你。”
“都写完了……没事,都是为了革命。”说着,眼圈有点红。
贾世香拍拍她的手,低声说,“你不是跟队上那几个干部处挺好吗,怎么张娇和楚向宇都在屋里干活,就给你自己指派过来了。”
刘红梅叹了口气,“同人不同命,谁让得罪人了呢,就得在外头吹冷风。”
“得罪人了?你能得罪谁?”贾世香想了想,忽然想到前段时间付三妮因为许小北把刘知青打了的事,一下子瞪大了眼,“你是说,小北?”
“没有没有,婶子,不是她不是她。”刘红梅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一副委屈至极又十分惧怕许小北的样子,拎起桶就走,“婶子,我晚上过去,你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