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这个那个了,平时说话挺溜,一到关键时候咋还嗑巴上了?”聂大柱媳妇歪着头抱着膀嘲笑着,突然上前几步,走到范守义身边去,“大队长说不明白,那我跟大家说说,咱柳树大队的社员还不知道吧,咱们早有食品加工厂了,而管着这厂子的人,就是许小北!”
全场院所有男男女女的目光刷地投到许小北的身上。
人生的高光时刻啊。
许小北觉得自己就像在马栏山走秀的国际名模一般,备受嘱目。
既然被点名了,许小北便不能装哑巴了。
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了,“大柱嫂子说得不错,咱大队是有食品厂了,营业本是我跑下来的,本来这件事呢,范队长是想过些天跟大家说的,但既然有人已经知道了,干脆就说明白吧。”
屯子里都是些雁过拔毛水过地皮湿的主,听完大柱媳妇的话马上感觉出自己的权益被许小北侵犯了,便有人开始起哄。
“说说吧,为啥用大队的名义挣你自己家的钱?你这是资本主义思想的毒瘤,能说得明白吗?”
“就是就是,全大队就你家吃得好,天天炖肉炖鱼的,合着是占大家伙的便宜呢?”
王桂珍吓坏了。
这要是真出事,钱没了不要紧,人也要完!
别看她平时在娘们堆里挺能咋呼,一遇到大事就堆裆,听了两句脸色煞白,摇摇晃晃就要晕。
付三妮和李婶子赶紧架着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的,好不容易给弄过来了。
这下可好,人家一看王桂珍吓这样了,更助长了大家伙“为民除害”的气焰了。
“我没占过大家伙的便宜。”许小北一字一句的解释,“这营业本办下来也就三个多月,这三个月算是我试营业,我是在用自己的本钱给大家积累经验。你们应该感谢我,而不是指责我。”
“哎呀妈呀,还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人,自己挣着钱,还让我们感谢你!”聂大柱媳妇几近癫狂。
她已经想好了,今天必须可着许小北一个蛤*蟆攥出尿来。
为啥呢?
因为聂大柱他妈特别偏心,就宠着二儿子聂二柱。
从前聂二柱整天游手好闲挣不了几个工分,天天就知道跟许小北腚后面给人家当长工。
大柱媳妇实在气不过,去年夏天硬是干了三天架,把家给分了。
可分家后没几个月,许小北就干上买卖了,天天让聂二柱抓鱼卖给她。
眼瞅着小叔子的腰包越来越鼓,大柱媳妇开始睡不着觉了。有时后悔自己没多挺几个月再想要不要分家,有时恨许小北原来不待见聂二柱,怎么又偏偏相中他给供货。
所以今天,为了以后大家要穷一起穷,为了她能睡个踏实觉,她也必须把许小北给搞垮!
许小北冷眼瞅了大柱媳妇一下,“我是挣着钱了,可我也给大队上交了!我每个月交五块,队上都有记录,这些钱也都用在大队的活动上了,怎么能是我占你们的便宜?”
范守义这时回过味来,腰板一下子直了,“小北说得对,每个月交五块,这都有账可查……就年前咱队上重新刷那些标语,买白灰的钱就是从这里头出的!”
刘红梅身子一震。
一听到刷标语,她有就种冷得来尿的感觉。
她咬着后槽牙,偏头看了许小北一眼。
简直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聂大柱媳妇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一时语噎。
到底有人比她聪明,回想到许小北刚才说的话,问了一句,“那许小北你说说,什么叫做你在用自己的本钱给大家积累经验,我们又为什么感谢你。”
“我的经验就是只要手艺好,就能挣到钱。”小北一脸真诚。
众人嘁了一声。
这不是废话吗。
“下面就看谁想接受我千辛万苦积累的经验了。”小北笑了笑,冲范守义说,“大队长,我的试营业期已经过了,为了公平起见,大家可以竞争上岗,看谁能把这营业本拿自己家去保管。本儿是我办下来的,花了不少钱托了不少人,这些我都不计较了,就算我给队里做贡献了。当然,我也同样有资格竞争这个岗位。”
她视线放远,扫向全场。
场上此时雅雀无声,大家都被许小北一番竞争上岗的言论给弄震住了。
“范队长,如果队上继续让我接这个营业本,我会每个月给大队上缴十五元钱,至于这笔钱的用途,就队上领导做决定,我相信都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那是一定。”范守义终于弄明白了许小北的意思,板着脸扫视了一下这帮见钱眼开的村民,“许小北愿意每个月出十五块钱把营业本领走,你们呢,谁能出得起比这个更高的价钱,谁就把本拿走。”
这谁出得起,一个月一毛五倒是有人愿意试试。
底下没人说话了。
王桂珍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这一落停,眼泪还出来了。
心想着,光这么个营业本都闹这么大动静,小北一趟趟往县上跑推销那些货,不得更不容易?
她第一次打心眼里心疼起了二闺女。
“没人愿意竞争是不是?行,那既然这样,你们就算自愿放弃了,营业本还是归许小北。这么着吧,散会!”
结果聂大柱媳妇举手了,“我不想自愿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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