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一片雪花。
没到晚上六点,电视台不输送节目。
他又把电视关掉。
见旁边有台收录机,按下按键调了个电台出来。
电台音质不好,声音忽远忽近,还带着电流声。
这总比什么动静没有的好。
卫川呼出一口气,拿过上衣把烟摸出来点上,左右看看,来到南边的小阳台。
这是三楼,他吸了两口烟,把窗推开。
小北这时系上围裙进到厨房,见他在阳台抽烟,脸又红了,原地站了会儿,往他这边走过来。
阳台的地上放着菜,小北弯腰去拿,嘴里说着,“没买肉,就做个西红柿炒蛋和地三鲜吧,行吗。”
那人没出声,小北一抬头,就见他正打量她弯着的腰。
“看什么呢你!”小北有点恼。
“好看还不让看了?”他吐出个烟圈,眉眼间是浓浓地笑意。
小北想,脱下衣服就不是卫副营长了,你角色转换得如此娴熟。
她懒得理他,拿了菜回到厨房去洗。
水流冲过手指,她低声问,“半年前就回来了,怎么不联系我?”
“回国后进入实验基地,我连基地所在位置都不知道,没办法联系你。况且,部队也不允许我联系家人。”
他说得很平静。
小北手下一顿。
果然是吕航又骗了她。
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却还是没办法联系家人爱人,他心底那份煎熬,该比她更甚吧。
她瞟了他一眼。
他还在抽烟,背对她眼望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北安心去洗菜。
卫川抽完烟,想掐灭,发现没有烟灰缸。
他四处看了看,眼神一顿。
小北那双运动鞋洗过了,正晾在阳台侧面。
他往那边靠了靠,伸出手,将鞋舌掀起。
顿了三秒,他将手收回。
将烟掐灭,回到厨房扔进垃圾筐,卫川从背后抱住小北。
“小北,你想不想你的家人。”
小北身子绷直,手上不停忙碌,“白天还好吧,晚上会想,原来觉得王桂珍女士太唠叨,现在想想,被她唠叨也是种幸福。”
“我是说……”卫川说了三个字,停住了。
你那个世界的家人。
“什么?”小北歪过头看着他。
“哦,我是说……别人呢,比如许奶奶。”
小北回过头去,把菜挪到菜板上,“也想啊。”
卫川没再说话,从背后认真地看小北切了会儿菜,忽然说,“小北,对不起,这两年,你辛苦了。”
小北鼻子好难受,她轻轻说,“不辛苦,我过得挺好的,你别瞎想。我几乎每晚都能梦见你,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总想着,或许一觉醒来,你就回来了。”
“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来救我,我落水了,快淹死了,你来救我。卫川,有时候我在想,我欠你一条命,无论等你等得多辛苦,都值了。”
究竟是一条命,还是两条命,她也不清楚。
卫川一直贴着她,抱着她,静静听她说。
“你知道吗,我时常后悔,那天不去看升旗就好了,这样就不至于把你弄丢,就算你必须走,我们也互相能有句交待,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也没有,两人就分开了,我连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卫川将小北身子扳过来,“你没见到我给你留的话?”
小北莫名,“什么话?我们中午一直等到一点多你都没来,就让其他人先去颐和园,我和秦上进回学校宿舍去找你,你已经走了。”
“我写了张纸条放在床上了,还拿了你一个发夹压住,你没看见?”
小北脸刷地白了,“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和秦上进一起回去的,就算我没看见他也不会看不见啊,你写的什么?”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回宿舍取个人物品,当时吕学知还在睡觉,我把他叫醒,因为事情要保密,我不能过多解释,就让他转告你说我去外地学习几年,让你等我回来。后来我见他一脸迷茫,怕他还没醒酒记不住我的话,就找了张纸,没敢多写别的,只写了六个字:小北,等我回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小北头嗡嗡地,“吴学知说他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也没见到你写的字!如果我见到了,我不会想你想到差点活不下来!”
卫川神色发紧,“差点活不下来?说实话了?刚才不还骗我说你过得很好?”
小北把嘴唇闭严,过了半晌,“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给我留的字条,是不是被吴学知藏起来了?”
卫川鼻息处狠狠呼出一口气,“或许吧。”他顿了顿,“其实到德国之后,我发现我归期不定,所以在拿不到数据的日子里,我开始后悔不应该留那张字条写那句话给你,我怕自己回不来,以你的脾气再空等一辈子。”
小北心疼地回身抱住他的腰,“川哥,在国外的日子,你过得很苦吧。”
“还好。”
“她,对你好吗?”
“谁?”问完,卫川反应过来,“吕航?”
小北点点头。
“我没有时间留意她对我好不好,我每天只想着尽快拿到数据,尽快学成回国,尽快见到我的姑娘……小北,虽然我们分别两年,但有一点值得你为我骄傲,我学得很快,至少三年的课程我一年多就完成了。也因为如此,吕航跟不上我的进度,对她来讲回国太早,她学业等于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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