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队员们在火车上就体会到了——到达目的地的前一夜, 大家都是蜷着身子睡的, 早上起来鼻尖耳朵都冻得冰凉。
第四天下午一点多, 终于到了滇省省会。
歇了一会儿吃顿饭,三十几人又坐上去占丌村的客车。
确切地说,是到镇子上的客车。
客车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占丌山村离镇子还有二十多公里, 当地不通客车,只能在镇上找拖拉机或者其他农用车过去。
卫川先到接头地点找到部队拉设备的车,清点了工具后,安排大家住进招待所,因为人数多,分了三家住才算安排好了。
许小北和卫川住在最后一家。
开房时,店主看看他们,用生硬的汉语问,“住一起吗?”
当地全是少数民族没有汉族,各民族的地方语言讲起来跟外国话没什么区别,这些做生意的老板不得已学了点汉语,但因不常用,讲起来非常不正宗。
小北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卫川嘴角勾了勾,偏头看许小北,给中译中了一下,“住一起吗?”
许小北:……
她垂着眉眼,从包里摸出结婚证,递给店主,“住一起。”
店老板往照片上看了眼,瞅瞅许小北,又看一眼,瞅瞅卫川。
仔细核对好了,才做了登记开了房间。
拿到房门钥匙,两人往楼上走,小北回头问,“老板,有热水吗?”
“干什么用?”
小北:??
卫川猜她想洗澡,没直说,而是回道,“洗脸洗头洗脚用。”
老板指指后厨的方向,连说带比划的,“晚上八点以后可以自己过来烧,不过没有大盆,热水要另加两块钱。”
卫川点点头,“喝的热水现在有吗?”
老板矮下身子,弯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暖瓶,呯地一声放到柜台上,伸出两个手指,“两毛钱。”
许小北:……
全都另付啊。
结果没等她暗自吐槽完,那店主又指指暖瓶,伸出五根手指,“坏了的话,赔五块!”
小北这回听明白了。
卫川回身掏了两毛放到柜台上,推着小北先回房,许小北进门便嘀咕了一句,“房费那么贵,还什么服务都不提供,用点热水都要另外算钱,这店是黑店吧。”
卫川拿出自己的大茶缸倒上热水,把两人随身用的洗漱用品拿出来,大包裹放到门旁的大木桌上,“他们这地方一年遇不到多少外地客,不宰一把怎么生活?算了,反正只住一夜。”
小北没话了,伸手将房间角落都摸了遍,发现这店竟然十分干净。
喝了几口热水,她点点头。
行吧,冲他家干净这点,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卫川这时把脸盆拿出来,看了看觉得太小了,“应该给你弄个洗澡用的木桶。”
“没办法拿啊,我就先用热水擦擦吧,到了占丌山再说。”
卫川看看表,催小北下楼,“快八点了,咱们得赶这之前下去吃东西,吃完了正好烧水给你洗澡。”
到了一楼,卫川问老板要菜单,结果老板说这里不能点菜,都是他们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
许小北只好说,“那就炒两个菜做一个汤吧,可以吗?”
“等着。”
不多会儿,菜端上来了。
满满一大盘葱花炒鸡蛋,小葱嫩绿,鸡蛋金黄,有的鸡蛋上还冒着油滋滋的小泡泡。
在火车上接连几天没吃好没睡好,这盘鸡蛋顿时勾起小北的食欲。
她拿起筷子用热水洗了洗,刚要去夹,就听上菜的人说,“为什么洗筷子?”
上菜这人不是先头那个老板,而是另一个精瘦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汉语说得不错。
许小北见他身上围着一条围裙,知道这人就是厨师。
她刚要张口解释,卫川先开口了,“她刚才筷子掉地上了,不想麻烦你们换,就洗洗再用。”
那黑瘦男人审视了卫川和许小北一番,回厨房接着做菜去了。
小北不解,悄悄问,“你为什么说谎?”
卫川压低声音,“少数民族的禁忌很多,看他刚才的样子是不高兴了,肯定是因为你吃饭前洗筷子。”
“是觉得我嫌弃他们了,所以生气?”
“或许是,在这里,凡事都要多加小心。”
卫川上大学前跟地质队出任务时,从未来过滇省。这里少数民族多,几乎是外地人的禁区。
要不是为了尽快充盈国家金库,这次也不会把地点选在这里。
许小北点点头,小心翼翼吃了一口鸡蛋,“所以我才要跟你一个房间的。”
卫川叹口气,“所以,如果不害怕的话,就不跟我一起住了?”
小北伸了下舌头,“算了,当我没说。”
这时候,第二盘菜上来了。
是用蒜粒炒的一种小青菜,这菜许小北从来没见过,吃上一口觉得又香又脆,咽下去嘴里还有些回甘。
她一口接一口吃个不停,炒鸡蛋都失宠了。
等到那厨师又来送汤时,许小北跟他套近乎,“大哥你汉语说这么好,是汉族人吧?您厨艺真好,这叫什么菜啊?”
那黑瘦男人冷冰冰地盯了许小北两眼,自动忽略她前面那个问题,只说了一句:“福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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