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歪着头:“我?唔,面纱掉下来那一刻吧。”
“你帮张福如除掉我,等于助她一臂之力,张福如帮你除掉我,因为她知道你得不到的,也不想别人得到。你们互惠互利……”红衣禁不住鼓掌,“真是合作无间啊!所以你放心,我迟早让她下去陪你。但是现在嚒,我留着她还有用。倒是你,一无是处了。不管对我还是对张福如,你就像一块烂蛆,我杀掉你,她巴不得呢,这样以后再也没人知道她那点腌臜事了。”
红衣懒懒一笑道:“你啊,你们啊,终归是不了解我,对于我来说,阻挡我通往王室的路有什么呢?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肯定不信,但这世上谁没了谁不能活呀?”
红衣说完一怔,这话是容均说的,她怎么奉成至理名言了?脱口而出。
她定了定神,对宝镜道:“你那么想做王的女人,那是你的夙愿,不见得就是我的执念。”
“离开济善堂,离开仙罗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条出路,可你们非要杀掉行首,行首大人待你不薄啊!尹宝镜!把你养大成人,栽培你,训练你,引导你……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你觉得是她逼迫你沦落到伎女的境地,但你最好搞清楚,当初是你自己怕穷怕吃苦,非要跟着行首来教坊的,不是她强行带走你的,但就因为疏拢之夜,你没有拿到最高的缠头,没有能伺候大王或者大君,就一直耿耿于怀,咽不下这口气,认为全天下人都负了你。还总说什么宝镜入怀……”红衣嗤笑道,“别傻了。我还青鸾呢!”
红衣懒得和尹宝镜废话,对卫兵做了个手势,两个卫兵便把宝镜架起来,宝镜慌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卫兵们一言不发,只抓住她的脚将她倒过来,一头掼进江里,宝镜一边挣扎一边呼救,结果愈是挣扎,愈是往江里沉,喝了一肚子的水。
见差不多了,卫兵们又把她提上来,宝镜跌坐在岸边喘气,红衣一言不发,只默默看着,宝镜拼命咳嗽,把肺里的水咳出来,等咳得差不多了,卫兵们再来一回,宝镜又被扔回江里,双手被缚,双腿被拎住,本能的,她只得拼命仰头探出水面,脖子都快拗断了也没有用。
眼看快要绝望了,卫兵们又把她提上来,丢在岸边,宝镜此时已近虚脱。
红衣缓声道:“一命偿一命,你害死了行首大人,你就要死。所以我早说了让你想想怎么个死法,也不至于活受罪,你偏不听。”
敏华见了害怕不已,再也掩饰不住,往红衣身边靠拢,小手揪住她的斗篷,脑袋缩在她背后。
红衣安慰敏华道:“你别怕,你是高贵的翁主,再说也没有做错事,怕什么。”
敏华实际上早已三魂不见了七魄,红衣给她的印象始终都是和和气气的,跟伺候她的那些刻板老尚宫比,红衣活泼逗趣,爱笑爱闹,有时候还有些二皮脸,没想到转过身去,果决的完全变了一个人。
敏华知道,这同时也是在给她警戒。
照理说她是主子,红衣岂敢犯上!
但是她在红衣来见自己的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之后为了探得更多虚实,佯装侍女跟进了云韶府,窥探她的秘密,于是送嫁的路上,就轮到红衣与她‘礼尚往来’了。
细想想,送嫁的是大妃的卫兵,迎亲的是大覃的军队,还有大妃指派的内人和大覃派来的宫女,没有一个是听命于她敏华翁主的,反而都与红衣接洽,此趟和亲,一想到离京都还那么遥远,自己前途未卜,敏华不由打了个寒颤,在一旁细细观摩红衣的脸色。
红衣俯身问宝镜:“滋味怎么样?知道你不会游水,从前在海里,用绳子捆着,你都没法克服障碍,我以为你是因为你那对可怜的双胞胎妹妹,谁知道派人去你乡下老家一查,你猜怎么着?泮村的穷人都记得你,说你是全村最漂亮的女孩,但却是最没良心的,把两个妹妹卖了换胭脂水粉和一匹布,然后上好了妆,等见了行首就缠住不放,求行首大人带你回教坊。脱离苦海之后,就再没回家看过,你不知道你爹娘已经死了吧?你爹是病死的,你娘是活活饿死的。尹宝镜啊,你明明可以施以援手,凭你当时的能力,捎点银子给你爹看病简直是九牛一毛,但你要面子!那么穷的家,那么穷的爷娘,让你觉得丢脸。呵,什么爹娘狠心把妹妹放进河里,结果妹妹们都淹死了,全是谎言,尹宝镜,你从来就没有一句真话!”
“既然你那么喜爱大海……”红衣柔声道,“那我便让你与大海为伴吧。好吗?也算成全了咱们多年的姐妹情谊。”
“不要——!”宝镜嚎哭起来。
红衣再不看她,转身握着敏华凉凉的小手,牵着她回去了。
人走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石块上一跃而下,望着红衣离去的背影轻叹,“还是心太软啊……”她对那两个卫兵道:“淹死也太便宜她了。大妃可是恨极了这贱货,再玩几轮倒吊呗,等死透了之后把她的脸给我砸烂了。”
宝镜闻言,猛烈的摇头,捂住自己的脸道:“不!不!我的脸,我是汉阳最美的女人!不许你们碰我的脸。”
小影子啧了一声,又吩咐道:“记住要砸的稀巴烂啊!你们要有兴趣的话,把牙一并砸了也行。再绑上石块沉江,江里有大鱼,啃噬完她的腐肉,留着她的森森白骨,被水草缠绕,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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